1950年代我的少年棒球故事
陳明雄 (旅加拿大退休學者)
2014-03-10 17:58
我是昭和十六年(1941)出世的台灣籍日本人。有經驗過走空襲,避防空壕和 「疏開」 去庒腳的記憶。七歲時上小學一年級入學第一日的歌是唱北京語 「我同你,你同我,大家一齊來上學」,或者是唸冊歌的 「來,來,來,來上學。去,去,去,去遊戲」。
北辰國民學校赤腳棒球隊獲得北中杯冠軍合影紀念照, 1954 正中央最高大者是本文作者
阮厝住在北港火車頭邊,在三年級時又見證到穿著不整齊的軍隊,有穿棉縞剪學生頭查某兵擔扁擔,有穿草鞋,布鞋的查甫兵従門口行過。原來這些兵後來不是住在阮厝後鐵路邊糖廠的倉庫,就是住阮學校的教室。復沒偌久有兵仔吊死在阮欲去學校路邊的佑嘉櫪大樹,老師一早就在路上阻擋,要換別條路上學。當然二,三日後彼叢大樹就鋸掉剩空空一大片地。猶有暗時頭仔,時常有婦女去給兵仔追逐,到暗半暝, 厝邊的酒家有兵仔飲酒醉架機關槍的代誌, 一時引起社會真大的不安,遂要組義勇來輪流守更。就是從即年開始我在學校參加足球和野球體能選拔,結果分配去練野球,可能是我人大胖(toa-kho)復大叢。其實阮大兄加我大二歳在五年級時已經有在打野球了。
會記得在四年時,開始和先輩做伙練球。當然阮彼陣是打軟式野球,也不是現代式的 softball(大大粒的皮製的球)。屬於一種硬的橡膠球。印象中所用的棒球手套攏是破破爛爛的,沒人有家已的手套,甚至要輪流使用。安倪阮要先練拾球(catch ball),投球(pitching)和 槓球(batting)。起頭阮這五,六個新手干乾在下晡時差不多第二節課中離開教室無參加掃土腳就出去運動埕練球到降旗時間才休睏。常常也在降旗後繼續打,打到日頭落山。會記得阮新手的人在寒假時曾給老師特別叫去在走廊練擲球,可能是一種精神訓練,因為寒,接著球手痛加會麻。後來漸漸混合在老一輩的球員作伙練球或者是分隊對抗比賽,有時也和老師對打比賽。
在五年級的時,我繼續參加練球。已經被選做預備的補手,阮攏叫做「catcher」的日本語和投手叫做「pitcher」仝款。我常常吹雞規給人講,因為我是班長功課有較好,為著練球罕得在教室規矩上課。 印象中透早比别個同學較早去學校,先打開教室的鎖,書包一丟就走(chau)出去打球。到日頭落山,同學攏返去了才去教室關門。
有一回阮遠征去離北港沒偌遠的「客仔厝庒」的國校打友誼賽。我有出場比賽,打擊可能未壞(boe-bai),就是彼場比賽是贏抑是輸已經未記得。但是有一項代誌我到旦猶記住。有一位已經畢業和阮大兄同年級的投手李元助前輩,當時相當出名,人高大有力。伊知様阮有比賽,當時和即今(chit-ma)交通沒仝。阮可能坐客運去,伊竟然招另外一位球友伊的補手許錦亭從北港用走的( chau-e, 跑步)去給阮加油。使(hou)阮大家相當感動。
六年級因為升學考試關係我就沒復再参加練習野球,暗時要留在學校補習。老父的送來的燒便當上會記得。在北港彼陣每年四月中在北港初中校園有舉辦北中杯野球比賽,有客厝國校,北辰母校和南陽國校參加。在比賽前二禮拜受教練陳能實老師臨時徵召去練做補手,理由是沒人有我的賢打(gau-phah)復賢守的款。比賽經過二日熱戰最後由南陽隊和北辰隊做決賽,在熱天透中晝打加規面曝(phah)加紅貢貢。球賽中有男女同學後援(o-ian)加油,大家足打拼打,攏沒什麼失誤。我有打一支全壘打和幾支安打,最後阮的學校得到冠軍。由鼓笛隊帶頭遊北港街經過上鬧熱的媽祖廟口才返去學校,相當光榮。大家做伙拍團體像做紀念(請看附的相片),現在注意去看,才知影阮竟然是沒穿鞋的球隊。上好笑的代誌是我接著最佳打擊奬和一張會使去廟口的百貨店換獎品的信封,後來返去打開一看是會使換景品的紙條。小漢時我一直想愛有一枝士林刀來削鉛筆,真想看會當換著刀仔,若沒,復加一點點錢看會換到否,規暝睏未去。奈知影講只有會使換到一枝牙刷,有夠失望。
初中在北港讀書,沒復打野球只有認真謮冊和打排球因為阮的學校沒設野球活動。雖然安倪,阮猶會去糖廠的公園看鎮公所舉辦的大人野球比賽。這會當看出在國民政府早期時代野球猶是的相當普遍的運動。在高中時代我是坐糖廠運甘蔗的五分仔車通學去嘉義讀書。嘉義中學的籃球隊相當出名但是沒人打野球。在高二的時有一回有體育老師曾臨時招人去代表阮嘉義中學去參加嘉義市區硬式棒球比賽。會記得我復做catcher(補手)參嘉農抑是嘉工比賽,裁判要我掛面具(mask)以保安全,但是我拒絕因為我用未慣習,看沒球。好佳哉,沒事故發生。阮的隊連練習也沒就輸加土土,打一場就收兵。
大學畢業從金門退伍了在台北工作一年半,1967隨去日本名古屋大學讀研究所。在拝訪一位社長級的扶輪社的日本人士時,我自我介紹我來自台灣嘉義,伊就隨時揷話講「你敢知様嘉義農林?」我一時不知欲安怎應?伊才解釋在戰前嘉農偌賢偌出名,在甲子園的冠亞決賽時以四比零打輸名古屋中京高商,得到亞軍。原來投手連續仝一個人投四場比賽,投加手指頭受傷,復沒給教練知影。台灣出身由原子民、漢人和日本人組成的球隊一時轟動全日本。我才開始注意這光榮的歷史。另外一方面感覺慚笑(kian-siau),連我是在嘉義行踏彼倪久。不時在火車內參嘉農的學生交陪也不曾聽講過。國民黨教育實在有較徹底,相信連嘉農出身的人可能也不知即款光榮的代誌。
在加拿大住40年久野球和咱台灣人猶是感受到咱文化的一部分。過去在西部阮在同鄉會也有組野球隊,每周末櫳有練習和友誼賽,男女老幼打加真心色趣味。猶有駛16點鐘久的車經過洛機山脈遠征去溫哥華參彼的同郷比賽。在愛城 (Edmonton) 曾多次接待咱台灣女子軟式球隊抑是青少棒,青棒球隊來參加國際性比賽。在多倫多由台灣同鄉會組辦每年一遍的 Formosa Cup 棒球賽己經破記錄,連續辦35年久了。這証明著野球是咱的文化也是咱會驕傲的資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