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地牙哥鄉訊 2005年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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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地牙哥是好所在」生活座談會記實

劉武鴻

時間:2005年3月12日
贊助:林榮濱 醫師(杏林牙科)
點心準備:侯金菊 女士
主持及報導:劉武鴻 先生

聖地牙哥不僅是旅遊的好去處,也是很多人嚮往定居或退休的好所在。到底特別的地方在哪裡,我們請到了五位同鄉來講他們的經驗和看法。

首先由陳惠華女士講「新來兮人看San Diego」。陳女士與夫婿去年夏天由New Jersey移居到此。搬來之前找了一大堆資料,知道San Diego在全美適合居住的城鎮排名在十五名之內,又從YAM裡知道這裡還有一個台灣中心,所以才決定來此跟大家過退休的日子。搬來之後覺得真是名不虛傳,更發現San Diego熱心公益、關注同鄉的「大好人」特別多,有很多溫馨的感受。比方說,頭一次去中心的hiking活動,就認識的一些人,帶他們去買菜、吃飯、shopping的地方,介紹他們醫療設施種種,讓他們很快就熟悉這裡的環境。另一個新體會到的好處是中心的各種活動和節目,佔了他們生活中的一大部分,讓人有一個禮拜七天不夠用的感覺。長輩組的聚會是必到的,認識了不少朋友。讀書會的討論更是不凡。上回有一次讀書會上鄭德昌先生講探索外太空人來訪地球的趣事,如果以後鄭先生能找到那隻太空船的停泊地點,那麼久住San Diego又多了一個優點—乘太空船造訪天堂。

第二位講員是陳世欽先生,準備了一份slide show,講解San Diego的天氣。陳先生在林務局工作,又是「言圖並茂」,解說起來非常清楚。陳先生首先說明San Diego的氣候(即地中海型氣候)成因是因為海水較冷,比其他同緯度的地方低了七、八度,溫度低造成了空氣乾燥,早晚溫差大。今年雖不是El Nino年,雨水多仍是反常。到目前為止,已下了21吋,已超出年平均的10.77吋,有可能打破有史以來1883-1884年的25.97吋的最高紀錄。因為這附近的海水是由水底往水面流動的,所以水中微生物豐盛,魚蝦多,是漁翁的天堂。San Diego有時還會有南加州特有的Santa Ana天氣,是東北方高原的高氣壓與西南方海面的低氣壓形成的。強風由沙漠落山吹來,又乾又熱,相當於新竹的「落山風」或恆春的「焚風」。陳先生show了一段南加州今年二月到四月氣象預測的活動圖表,風速、風向、氣溫、濕度以及火災危險地區,五彩繽紛,看的大家目瞪口呆。最後陳先生提了一個結論:任何人為的氣候變更,如global warning,都是不益的,人要順天,少談「人定勝天」。

第三位講員是徐明介先生,講「高爾夫球的天堂」。徐先生夫婦本來住Houston,五年前決定退休之後,先帶著高爾夫球桿從南加州打到北加州,因為在San Diego打得最滿意,才決定來這裡定居。比起其他地方,在San Diego打高爾夫球有無數的好處:天氣涼爽、沒有蚊蟲、費用低廉,而且海邊、山下、沙丘很多球場任君選擇。徐先生最喜歡Torrey Pines與Coronado,不過兩個球場都很難訂,總要早在七天之前搶先預定。徐先生打球大多是夫唱婦隨的,早上睡夠起床,中午上球場,打四五個鐘頭的球,走四五哩的路,再到餐館吃頓晚飯,八九點回到家裡,日子是很好過的。今年天氣反常,又是陣雨,又是濃霧,所以最近多學了一項嗜好—打麻將。跟打高爾夫球一樣,贏了得意歡喜,輸了由別人請客更是高興。徐太太林和慧女士補充說,為了先生打球,自己曾經辛苦排過隊。她認為在San Diego打高爾夫球最大的優點還是這裡的天氣好,很少下雨。不像在Houston,常常是前一天準備了打球的點心,第二天起來卻不得不望雨興嘆。

第四位講員是陳慈慧女士,介紹「San Diego的迷人小世界」。陳女士常常隻身在這裡,有不少時間可以到處看,加上眼光不俗,發現了少情趣特別的地方與事物。她介紹的地方包括:

  1. Downtown pier到Coronado的渡船,景物讓人回想起高雄旗津的渡船,到Coronado後有market place可以漫步或喝咖啡。
    2. Old Town看古時的San Diego之外,也可以此為據點,做trolley隨上隨下遊San Diego
    3. 各地區的Street fair(Pacific Beach, Hillcrest, Point Loma, Little Italy,…),品嚐各地小吃,觀賞各國歌舞,瞭解不同的文化。(每年時間地點不同,請到www.signonsandiego.com/citysearch/feature/362/index.html參考“Annual Events”。)
    4. Farmers Market,購買新鮮的蔬菜水果等農產品,每個禮拜定期到處都有。(時間地點請看www.sdfarmbureau.org/pages/farmersmarket.html )
    5. Quail Botanical Garden,是在Encinitas的一個植物園,每月第一個禮拜二免費,幽雅清靜,夏天有滿地的釋枷可撿。
    6. La Jolla Salk Institute的院子裡可以體會那裡自然平實的建築特色,附近的Glider Port可以看人家在海邊懸崖上迎風滑翔。
    7. Ocean Beach Pier散步,看看人家釣魚,附近的Newport Ave.整條街有便宜的古董店。
    8. Imperial Beach六七月間看沙雕(sand sculpture)。
    9. Balboa Park夏天每星期二晚上有免費的音樂會。Embarcadero也有露天pop music。
    10. Temecula附近不少酒場可以廉價品酒。

另外一位講員是前中心主任巫淑琴女士,本來要講「活到老,學到老,又付的少」,但因為有事出外,只好用寫的,請參閱本期巫女士的文章。

這次座談會,可能是因為提到很多玩的地方,講完後大家都談論得很高興。若還有問題,請再分別向各講員請教。

再度感謝林榮濱醫師贊助這次座談會,也謝謝金菊姊的點心。

 

活到老,學到老,又付得少 

巫淑琴

聯邦政府、加州政府、市政府以及各學區都提供一些很好的資訊,教導我們如何適應這個變化萬千的社會。我發現San Diego Community College District 所提供的Continuing Education Program 是最好的選擇。

它有10個大本營,每個大本營又有10 幾個20個分散各地的上課地點,方便大家選擇,像學校、教堂、圖書館、老人中心、Park & Recreation Center、Community Center 等等。 您可以到它大本營拿Catalog 或到它的網址www.sdce.edu登記,它就會每期免費寄給您。任何18歲以上的加州居民都可以參加。它提供的課程五花八門,大部分是免費的或只是付一點費用。很多課程是特別給退休的人或需要職業訓練的人上的。

它提供的電腦課程從最基本的到最主流的各種軟體都有。我個人的經驗是,在福臨門附近8401 Aero Drive (大本營之一,只提供電腦課),地點最適中,但常常大排長龍,上課的第一天若不早到半個鐘頭以上,是經常進不了的。我最喜歡去Point Loma 那個校區,設備好,課程多,師資又非常好。從來不會讓您吃閉門羹。Clairemont Mesa 也有一個校區。

它也有很多設在各地的cooking 課程。一般是學生分組,大家動手一起做,每組負責一道菜,最後大家分擔材料費。這種課很熱鬧,男女老少都有。大家交朋友、學作菜,用很少的錢就可吃一餐從主菜到點心都有的四五道菜。對我們來說,又有一個額外的好處,可以練習講英語。我上過在Clairemont Mesa, Salvation Army Community Center 的課,那位老師的食譜經常在 San Diego Union報紙上出現。

另外也有縫紉課,我去過在Bayside Community Center (遠東超級市場的附近),那兒提供縫紉機,也可以借各種衣服剪裁樣本,老師又好。
它還有各種畫圖課、插花課、手工藝課、音樂課、陶藝課、跳舞課、運動課 ….講不完。很多課程是您能來就來,隨到隨報名。請大家好好利用政府提供我們的服務。

還有一個網址,http://pueblo.gsa.gov/,這是聯邦政府消費者資訊中心。那兒也提供很多免費的包羅萬象印刷資訊冊,很歡迎大家去向它要。大家若上網,不妨進去看看。

 

小城故事

黃正源

我的文章刊出來以後,同鄉常常給我許多的鼓勵,還問我可以不可以介紹一些台灣的鄉土人情,這使我猛然醒悟起來,這些年來,我對台灣的介紹實在太少,甚至到了令人汗顏的地步,於是,我許下一個心願, 把一些未完成的各國民情遊記暫時擱下,開始把我多年來對台灣鄉情生活的觀察,慢慢地做一次隨筆整理與大家分享,[只問耕耘ˋ不問收獲],寫多少算多少,看看能不能引起大家的共鳴,雖然不是學術性的研究,一定能經得起寫真的考驗的。

在八九年前我曾經提過台灣的簡短歷史,並且,提到台灣的地名有許多還是西班牙(或葡萄牙)統治時期遺留下來翻譯的,由於,西班牙擴張海權以後,在所佔領的地方都喜歡以自己習慣的用語給一個地方命名,這種情形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是如此的,只要統治者變動,一些地名就會跟著改變的,只是民間的習慣仍舊把地名持續保存下來,久而久之,一個地名就失去了原始的認識了,像西班牙人喜歡把一個城市取名為San Diego或San Dimas,時至今日,有誰能夠聯想到宜蘭的三貂港或屏東的三地門呢?

還有我們都說台灣的原住民的語言都是日本話的教育結果,如果我們不懂得些許的語言學或花些心思去認識原住民,我們如何知道他們很多的日常用語卻是西班牙語呢?舉個最淺顯的例子,原住民打招呼的時候用的就是西班牙語的[Hola];還有在我們新竹山區的賽夏族原住民每年三月間會有祭祖儀式的矮人祭,這證明很久遠以前,台灣的原住民是來自太平洋島嶼的矮黑人的後代,而太平洋島嶼的矮黑人在一次太平洋海嘯的侵襲下消失了,這個人種的自然消失,許多人類學家都無法證實,一直到去年聖誕節的印度洋海嘯把一些島嶼淹沒滅種,許多人才親自感受到自然界毀滅人種的可能性。

歷史是主觀的ˋ是人為的,要把一個社會的風土民情,忠實的記錄下來,很難!

有人問我為什麼好像什麼好壞事都發生在我的身上,是不是我編造的?我提到的新加坡航空公司及新竹的陽光世界,其實,還有一些後續故事沒有完整地寫完。

二月下旬我把在新加坡航空公司的搭乘經驗跟一位新加坡的朋友提及,他建議我可以去函給新加坡航空公司,以他的瞭解,新航應該會給旅客六十元的損失補償的,我即時在網上查詢新航的客服信箱,很簡短地自我介紹及搭乘的班機號碼和座位,大約隔了一個禮拜,我很快地接到一封新加坡航空公司寄來的包裹,裡面有一封信及新航免稅品購買目錄,信上這樣寫著: [新加坡航空公司一向標榜舒適滿意的顧客服務,根據你提供的班機及座位,經過我們的調查,證實你所敘述的真實經歷,請接受我最誠懇地抱歉,我們以後一定會確保座位娛樂節目設備的完整,並改善服務人員對旅客的態度。隨函附上美金一百元支票一張,你可以日後搭乘新加坡航空公司的折扣,也可以從隨附的購買目錄選購任何禮品的費用,這是我們一點小小的心意,做為補償你無法回復的損失。]

我搭乘聯合航空從聖地牙哥到舊金山轉搭的新加坡航空公司,在舊金山起程,這封署名則是舊金山新航總公司的業務經理親自寄出的,這讓我反而有一種不好意思的感覺,我雖然對新加坡的失根感到惋惜,拋開大中國思維的政治立場,新加坡人的做事態度還是值得我們學習的。

當然,除了麥當勞的故事外,還有一件發生在[陽光海岸]游泳池的事故,我們台灣人的真誠與包容,自然是不會輸人的。

* * * * *

我在台灣期間,我的妹妹帶我和媽媽去住家附近的[陽光海岸]游泳池,這個游泳池是游泳健身及戲水遊樂的場所,室內建築物,看起來像是大型倉庫的形式,如果我猜得沒錯,應該也是農地變更用途後以農舍改建的型態經營的。

這個游泳池必須穿著泳裝及帶泳帽才可以進入,如果沒有泳裝或泳帽,可以在進入游泳池的入口前的服務櫃檯選購,這裡販售著各種游泳裝備,從泳裝ˋ水鏡ˋ泳帽各種形號都有,供人選擇,品質價格也很合理,我並沒有臨時購買泳褲,只換上我的慢跑短褲,服務員並沒有阻止我進入。

換下步鞋,鞋子寄放在鞋櫃內,經過化妝室,進入更衣室,男右女左,男女分開,我迎面看到兩個中年婦女在化妝室聊天,我遲疑了兩三秒鐘,她們看出我的猶豫,笑著用台語跟我說我沒走錯,這裡就是男更衣室,並繼續她們的聊天,我慢慢地走著,並隨意找了一間在裡面換上泳裝。

這裡的更衣室非常光亮而寬敞,大概有四十幾間吧,靠近泳池的幾間更衣室,保留給年長或行動不便的顧客使用,門口上貼有告示版。換完泳裝,離開更衣室ˋ進入泳區前,需要走過一個水池,把兩腳簡單的過濾一下,手上拿著換好的衣服,我把手錶卸下,一起放在衣物櫃裡面,這個衣物櫃沒有鑰匙,一格一格的靠在一個牆壁上,隨便泳客寄放衣物使用,一個格子有時候會有兩三個泳客共同使用,當然,沒有什麼隱私性的。

我游泳完畢以後,把這裡的各種設備從三溫暖ˋ土耳其浴到保健美容藥澡,一個個的使用,然後,在衣物櫃抱起自己的衣服,回到更衣間換裝,清洗一下身體,然後在美容化妝室吹乾頭髮,我突然發掘我的手錶遺失了。我急急地在更衣室一間間找尋,也回到衣物櫃一格格找尋,我有些懊惱,一個手錶不曉得從褲袋什麼時候掉落下來。

這不是一只特別貴重的手錶,我從來沒有買過新的手錶,我的一只精工老錶還是結婚的時候買的,一用三十年,一直到最近,因為經常需要到錶店清洗,才放在抽屜裡,我沒有再使用手錶,偶而,文德或文加有了新錶,我就把他們的舊錶修一修,又使用了一段時期。

去年聖誕節,兩個小孩及淑玲看我沒有手錶,非常心疼而過意不去,就送給我一只新錶,寶馬牌的,男女一雙,由淑玲與我各使用一只,我的這只新錶,前後使用不到兩個月,就這樣不見了,我自然有些不甘心。

我不曉得在這裡來回找了幾次,就是沒有手錶的蹤跡,我失望地離開化妝室,我的媽媽和妹妹已經在服務台及休息區等我,我跟她們說我的手錶掉了,一只我和淑玲各自擁有一只新的對錶,我沒有抱持太大的希望,走向服務台跟櫃台小姐說我的手錶遺失了。

因為我還沒有完全認識我的新錶,只知道是一只寶馬牌的手錶,櫃台小姐從她們的失物箱拿出幾只手錶讓我認領,有四五個手錶,每一只都比我的錶還要貴重,我真希望其中有一只是我的,服務小姐很客氣地跟我抱歉,我說如果有人撿到送來櫃台,可以不可以轉告我一聲。

由於,我在台灣只停留幾天的行程, 我把新竹的住家電話留給服務櫃台,我跟服務小姐說,我的手錶沒有調整為台灣時間,手錶顯示的仍然是加州時間,我們就這樣悵然若失地離開游泳池。

我們從游泳池離開,大約過了十分鐘,在車上我妹妹的手機響起,是我們新竹家裡打來的,轉告我們說,陽光海岸打電話到家裡通知,有人把我的手錶送到服務台了,我即刻感動得說不出話來,我妹妹把我安頓在一家小吃店,要我們先排隊吃晚餐,她則折回陽光海岸代我認領手錶,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讓我對台灣的誠實民風,不貪不伎,留下了畢生難忘的好印象。

* * * * *

我們這個月利用春假的時間再跑一趟台灣行,淑玲對我所述說的陽光海岸自然產生好奇,於是我們再次重遊陽光海岸,由於我剛跑完台北國道馬拉松,沒有多做享受。倒是淑玲和我一同騎摩托車去那魯灣踏青,才是另一個難得的小蜜月。

這個那魯灣是平埔族原住民的稱呼,在油羅溪上游的地方,離我們新竹老家不遠的山區,通俗話的名稱叫內灣,有一條日據時期興建使用至今的台鐵火車,這條火車道和阿里山的小火車一樣,已經成為台灣目前的假日觀光懷舊旅遊的景點,從新竹站開始,經過竹中ˋ竹東再到內灣的終點站,全長二十六公里。

其實去那魯灣也是臨時起意的,三月間的台灣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 似乎雨量特別多,又急又大,早晚溫差大些,卻是清涼舒適,晚上睡眠尤其舒服,我們總會利用白天停雨的空檔去找個懷舊之旅。

我們本來想搭乘新竹客運車前往的, 昨夜下雨下了整個晚上,我們九點多從家裡出門,天氣還不錯,偶爾幾滴雨絲,還不到需要撐傘的麻煩,我們慢慢地走路到附近的芎林車站,我們逆向著客運車的往竹東的可能方向,如果,漫步途中遇到客運車,我們可以揮手招呼上車,鄉下地方的客運車還是會停下來的,我們到達了客運站,才發覺這個社會變動好大,我們快要迷失不知道如何搭客運車了。

新竹客運從前是新竹最重要的大眾交通工具,四通八達的路線深入各個鄉鎮,讓居住在窮鄉僻壤的村民或農村子弟有機會到都市地方就學或就業,客運車站自然是鄉下地方最繁榮的景點,記得當年年紀小,就讀新竹中學,客運車是我們每天必須搭乘的生活一部份,在客運車上也有許多許多浪漫而深刻的回憶的。

我們的老家距離客運站有一段很長的距離,我每天早晨五點就要摸黑走路去車站,趕搭五點半的早班車,我的老媽每天一定比我早起替我準備早餐及午餐便當,早餐很簡單,一個荷包蛋泡醬油,就吃得津津有味的,午餐便當也是一個荷包蛋,偶爾換上蘿蔔乾煎蛋,在新竹中學三年如一,從來沒有變化過,搭乘客運車在天橋下下車,每天從天橋下走路到學校又花了二十五分鐘,這就是我當年的學生生活,僅僅這些交通時間就耗去了三個多鐘頭,課外補習從來沒有想過,不可想像的夢境。

我對客運站情有獨鐘,對通學通勤的少男少女有過許多幻想,一直到現在有時候還會想要重溫兒時的回憶,淑玲說要搭客運車去那魯灣,我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們到了客運站,原來的舊車站已經改變成統一超商,我們問了超商店員小姐一些客運時刻表及購買車票的事情,她不怎麼熱情地跟我們說在車上買票,超商店沒有代售車票也沒有時間表,我們掃興地在車站站牌前看看,上面貼著簡單的時刻表,往新竹的班車多,往竹東新埔的班次只有上下午各兩班車,我們錯過了上午唯一的兩班車,又不願意在車站孤等三個鐘頭的下午班次,於是,我們悻悻然地走回住家,準備騎摩托車到竹東火車站轉搭內灣的支線小火車。

由於不是例假日,竹東至內灣線的火車班次也是上下午各三班次,我們到了竹東火車站,又錯過了上午的最後一班十點半的班次,下一班次是下午一點整,票價是單程十八元台幣,乘車時間大約二十五分鐘,從內灣回程的最後一班車則是下午四點半,如果從新竹至內灣線,假期套裝票則是台幣七十六元,這條路線曾經是從前學生生活上下學的主要交通路線,也因此創造出許多良緣佳偶。

從竹東至內灣這段路程沿著頭前溪外側,通往油羅溪上游。沿路穿越許多小村落或農舍,還有幾個小山洞,可以陶醉或觸摸到五指山下的碧綠青山,火車的速度不快,經過小溪流的時候,偶爾火車還會停下來,也許可以跳入河裡,洗個清涼,再跑回車上的。

我和淑玲一直想像著以前搭乘這個小火車的種種,這些浪漫的情景不曉得還能不能在這裡找回來?我們還是決定騎摩托車直接飆去內灣。

沿途的鄉野風景特別迷人,尤其是雨後的深山,更是嬌艷,大約騎了四十五分鐘,我們終於到了那魯灣,我們把摩托車停放在路邊,兩人手牽手地走上古色古香的吊纜橋,這個吊橋從前是山地原住民下山渡河的唯一橋樑,三十多年前整建後,仍然和右側的公路橋並用著,大部份的觀光客仍然會選擇走在這個搖搖擺擺的舊吊橋,橋下的溪水清澈見底,溪岸旁邊則有種植的山菜菜園。近處的雪霸山脈,更令人忘記了市區的塵囂。

我們在內灣吃了簡單的午餐,繼續騎摩托車到臨近的尖石鄉,這是油羅溪上游的原住民鄉鎮,像極了泰國桂河大橋的泰緬邊境的景觀,尖石的花季正好開始,鄉下的村民很友善地歡迎著來賞花的都市遊客,我們因緣際會有了一次難得的享受到森林沐浴的喜悅,並且在頭前溪及油羅溪縱谷飆車,體會出新竹風的奇特與豪邁。

 

龍舟大賽 — 勇哉中心龍舟隊

范少達

今年聖地牙哥亞太聯盟(San Diego Alliance for Asian Pacific Islander Americans)為了慶祝五月的亞太傳統月的活動,決定在四月二十三日,星期六,辦一場龍舟競賽。台灣中心共襄盛舉也招兵買馬組隊參賽;「台灣中心龍舟隊」報名者雖談不上踴躍,拉拉湊湊一番也湊足了十六位,可以坐滿一條船了。

起初一瞧名單,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好像沒有太厲害的角色,我心裏也自我安慰,此番是「志在參加,不計勝負」,只要能往前划,不在原地打轉就可以了。比賽前一晚,隊員們到中心集會,商討比賽事項。出乎預料的出現了兩位白面孔的彪型大漢(台灣女婿),還富划龍舟經驗,令我在吃驚之餘,心中不禁升起了一絲希望。

十男六女,十六位隊員名單和身型如下:隊長是我們台美基金會董事長翁青志(雖年過半百,體格看來仍像小伙子),第一個報名者江嘉峰醫師(醫師知道如何照顧身體,看來仍像小伙子),江醫師弟弟Mike(高個的小伙子),Mike 女友Vivian(苗條高個子),他們的朋友Alan 王(不高但蠻壯的小伙子),財務專家龍君翰(也是高個的小伙子),他新婚的太太藍蕾(也是苗條高個子),Golden Brown(彪型大漢第一號,六尺多,兩百多磅),劉美齡(也是苗條,但不高),美齡的洋老公Robert(彪型大漢第二號,比第一號小點),朋友Tom Murphy(非彪型大漢,屬中等身材的洋人),中心副主任陳美女的千金君如(更是苗條高個子) ,君如新婚夫婿葉鴻霖(中等身材小伙子),美女的乾千金Annie(也可算苗條高個子),黃秀玲(總算有個具體育選手樣的女性),黃華(年紀最大,但是在中心長輩會跳起舞來仍像個小伙子)。

比賽在Mission Bay舉行;海灣岸邊,亞太聯盟提供了十幾個上面飄揚著各國的國旗的帳棚,讓聯盟的各個團體用來展示。當然辦這活動一定要有幾個賣食物的棚子讓人聞到瀰漫的香氣才算俱全。主辦單位把一個矮坡當成臨時表演台,給幾個團體在上面表演舞蹈和雜耍,整個會場氣氛熱絡。台灣中心的棚子也是我們的龍舟隊員和啦啦隊聚集之處。

在西方寺的師兄姐們誦經祈福下,完成了四條龍舟上的龍頭點睛儀式,比賽也可正式的開始了。我們的隊員絕大多數毫無划龍舟的經驗,但是在主辦單位安排臨時集訓之下,速成了好手,在陸地上拿槳筆劃一番還蠻像一回事的。舟上坐位安排也是有學問的,前面和後面幾排讓好手坐,中間則是較弱者。所以我們這隊排出彪型大漢一、二號打前鋒 ,六位女將居中。

當天早晨風和日麗、波平浪靜;到了快中午,預測要來的陣雨雖沒下,但灰黑的雲層急湧而來時,海風也刮得猛烈。各個棚子擺出來的展示物被吹的七零八落,驟降的氣溫也把衣服穿不多的凍得流鼻涕。還好比賽是順風划,大概一百米的賽程,只不過一兩分鐘就划完。

這次共有十四隊參賽,一次是兩隊比,採雙淘汰制,就是輸兩次後被淘汰出局。我們首逢的敵手是中華會館隊;我一看他們,心裏涼了半截。他們這隊有備而來,不只服裝一致,額頭上還綁了黃布條,一副拼命三郎的打扮;全隊也只有一位女性(其實,其他的隊大都只有兩到四位女的,我們有六位是最多的)。比賽一開始兩隊隨著鑼鼓鼕鼕的節奏奮力划,旗鼓相當,難分軒輊。我們岸邊的啦啦隊「台灣Center Go Go Go」猛喊;到終點時,不幸比對手慢了些。很意外的,在計分板上居然寫著我隊贏了。大家猜測大概是對方開始時偷跑被判違規,後來才曉得原來是兩隊坐錯船的關係。我們該坐的藍船贏了;其實我們是輸了,淪落敗部,再輸一場,就會被淘汰。

午後快兩點時,我們在敗部的對手是中華歷史博物館。我一看他們,暗地裡歡喜;對手一船居然只有十三名。這場比賽,我們從頭就一路領先,贏得很輕鬆。船上的選手和岸邊的啦啦隊欣喜若狂,精神振奮的等待下一場比賽。隊員們雖然幾乎全身溼透,吹在海風下一定涼得透心,然而獲勝的興奮遠蓋過了身體的不適,每位隊員都吃了開心丸,笑容滿面。

休息不到二十分鐘,又上陣了。這次的對手就是早上打敗我們的中華會館隊;我們剛獲勝,他們才敗陣,兩隊的心情和士氣大不相同。不過這場比賽輸的一隊就得出局,兩隊都非特別的賣力不可了。這場緊張刺激的比賽,槳手們拼得氣盡力竭,我們岸邊的啦啦隊也「Taiwan Center Go Go Go」叫得聲嘶力竭。兩隊從頭到尾相差極微,難分勝負,直到終點我們才以半個龍頭險勝。啦啦隊員們欣喜若狂的歡迎槳手們凱旋上岸。

連贏了兩場,我們的士氣更為旺盛,如果能再贏下一場,就是至少第三名了。一刻鐘後,我們遇到的敵手是Qualcomm隊。此隊都是年輕小伙子,也只有兩位女的,對我們來說情勢不太妙。不過我們不畏強敵,奮勇力爭,最後也只以不到半個船身飲恨敗北,結束了我們這天的龍舟之戰。「划龍舟很好玩」,大家在互道恭喜和互相安慰聲中期許明年再聚

台灣中心龍舟隊雖然沒擠上前三名,但是「眾志成城」的表現遠超出我的預料。回家的路上,回想在大叫「台灣中心」時,那股驕傲的感觸,心底仍然覺得暖暖的。

「後記」比賽結果前三名依次為Scripps Researchers,Qualcomm,Asian Business Association。力鬥四場下來,幾位槳手全身酸痛了幾天,啦啦隊員中的碧惠感冒了,美女猛灌川貝枇葩膏,我則聲音沙啞一天,和老婆吵嘴時雖理直但氣不壯了。

 

我的媽媽 — 孫陳蚶

孫裕美

回想小時候的日子,實在充滿著甜蜜的回憶。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們就住在山明水秀的台北縣三峽鎮。爸爸媽媽在鎮上經營「守義西藥房」數十年,早期經營藥房時,媽媽一邊做裁縫補貼家用。爸媽結婚後八年中生了三男二女,每個兒女都培養到大專以上教育。

小時候在炎熱的夏天,媽媽總是在家照顧生意,讓爸爸帶我們去三峽溪游泳。回來後媽媽總是預備可口的點心、水果等待著我們。鄰居有錢人素蘭的小女兒常常羨慕的很,想當我們家的小孩。

我爸爸有兄弟四人,但我們很有福氣,祖母都與我們住在一起。當祖母年老失去記憶,身體欠安多年,爸爸媽媽帶領我們兒女及兒媳一起孝敬伺候她老人家。我真看到爸媽給我們非常好的模範,到如今,看到我們兄弟姊妹及孩子們都如此的孝順父母,實在是從他們所學到的榜樣。

爸爸的小弟年輕時身體不好,也來投靠爸爸。媽媽總是特別照顧這個小叔,為他安排做小生意,也幫他找對象。結婚生子後,對他們的小孩也加倍的關心。記得有一年的過年前,媽媽還是照例為他們小孩買新衣服,老大怎麼都沒法決定要買皮衣或大外套,因為兩件他都很喜歡。媽媽也很慷慨的買兩件新衣送他。媽媽總是對人非常慷慨,常常照顧有需要的人。

我大學畢業後在陽明醫學院上班,每個月領了薪水就交給媽媽,媽媽很會理財,為我「跟會仔」。等我結婚時,又加倍給我當嫁妝,實在很謝謝媽媽如此愛我。

我與宗仁為了工作離開聖地雅歌,不管搬到哪裡,爸媽總是來探望我們。當我生我女兒時,她也來幫忙坐月子。媽媽總是鼓勵我的女兒好好讀書,每拿到100分,總是給予獎勵。媽媽共有九個孫兒女,每一個孫兒女的生日她都記得,也總是在他們生日或過節時給他們紅包。

爸媽結婚五十二年恩愛夫妻生活,實在讓認識他們的人都非常的羨慕。1979年移民來美後,由碧麗姊及昭雄姊夫帶領信主加入教會,在英世大哥開始經營餐館生意,除了一週六天在餐館幫忙外,在星期日又特別早起與大哥到餐館為教會的午餐做準備。她總是笑臉迎人,不曾有任何抱怨。

1996年12月31日爸爸回到天家,媽媽又發現子宮頸癌。媽媽雖然擔負著離別之痛,也勇敢的住進醫院接受放射性的治療,在爸爸離開我們之後,她勇敢的負起照顧關心這些兒孫們的責任。

在母親節的前夕,特別感謝上帝賜給我們一位如此愛我們的母親,也求主加倍祝福她晚年的日子,更加蒙福。

 

媽媽的嫁妝

孫碧麗

要旅行前總會把我的全身家當塞入小皮箱裡,最後一個步驟就是選擇出門要配戴的首飾。總是會看到那條出嫁時爸媽送給我的項鍊及桃心金墜子,它讓我想到媽的嫁妝之一,一串掛有桃心金墜子的黃金項鍊。小時候覺得那串黃澄澄,像牛繩一樣粗的金項鍊,掛在媽的脖子上真漂亮,想起媽的金項鍊,讓我又聯想起童年的點點滴滴。

祖母很節儉,大伯的醫院裡有請護士,但家裡的三餐,他要媳婦輪流煮。媽媽煮的飯菜很好吃,飯就是飯,粒粒皆清楚。但在我們小孩子眼中,大伯母才厲害,她是那時台北第三高女畢業,屬於才女型,其實不善烹調,但這些對小孩來說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輪到她煮大鍋飯時,我們這群小孩子們就有鍋巴吃了。加點糖再灑些鹽,咬在嘴裡喀滋喀滋響,太好吃了。

小時候我們住過屏東的潮洲,台北縣的五寮及山明水秀的三峽,是個純樸的小鎮,就是現在有名的三峽老街,隔著河正對著鎮上唯一的教堂,自從那老教堂裡的詩歌和大風琴聲緊緊的吸引了我,那是我懂事後第一件最感興趣的是,於是,我進入主日學校裡,在一群童伴的歌聲和天真笑語聲中,開始憧憬著生活在音樂園地中的喜悅。我們真幸運,雖然那時媽和祖母每初一,十五都有準備牲禮拜拜,但媽並不反對我們參加教會活動,而我的同學阿珠及美鳳卻被他們的父母禁止,沒宗教自由。

大約上小學時,爸媽說我們要搬到比較熱鬧的市場口去開店,地點不錯,離新車站也不遠。前面是店面中間有五個榻榻米大的空間可以放飯桌及堆貨,後面有一個總舖床及臨時的廚房,一個大水缸,我們每天要到後面的古井汲水,廁所在隔壁,要和隔壁的中藥鋪共用。就這樣我們一家八口,在那兒住下來。雖是一間小小的藥店,但每一盒賣出的藥,爸媽都用精美的包裝紙包得很美觀。早上哥哥也會幫忙爸爸把藥櫥用乾淨的抹布擦得一塵不染。

我們的一家八口,有祖母,爸媽及五個小孩,在那間小店住了約十年。空間小,記得那時候哥哥常說他真希望有一張書桌,在那原來就擁擠的小空間,簡直是不可能的。想歸想,我們在爸媽的帶領之下,快樂的生活著,勝過環境上的不方便。每天媽最早起來,生煤爐煮早餐,準備中午的便當。我要負責倒尿盆(其實這是我最討厭的工作,但當時,似乎我是最佳人選—大女兒),哥哥要灑掃,因那時仍是泥土地。下午放學後,可能的話,先到同學家去一起做功課,再回家幫媽媽背小弟弟,帶妹妹到外面走走。那麼小的店面,角落仍放有媽媽的縫衣機,那時小弟才四個月大,妹妹兩歲多,媽總是背著一個,再照顧另一個。煮三餐,幫爸爸顧店,又抽空替人做衣服,真不可思議。媽媽哪來得那麼多精力,毅力,體力。

由於小總舖放了衣櫃之後只能沙丁魚似的排排睡上三、四個人,所以每晚總要有兩個孩子陪祖母回三峽老街的大樓房去睡,爸媽他們約有十年之久是用臨時搭起來的竹床睡在店裡,每天早上要拆掉,晚上在搭起來,十年寒暑,這樣拆拆搭搭,搭搭拆拆,想起爸媽的辛勞就捨不得。那陣子若英湧大弟或裕美妹也要陪祖母的話,他們可以陪祖母搭三輪車,我和英世哥就用走的,媽說“因仔人,跳跳跑”一下子就到了。時常頂街仔,下街的跑,怪不得練出一雙蠻強壯的腿。一條街自己走有些無聊,若遇上雜貨店,為了不要聞到臭鹹魚的味道,就停止呼吸快跑三家到糕餅店,接著烘茶行才放慢腳步聞聞香。

最重要的是經過棺材店的時候要用手把制服上的名牌及學號蓋起來,忘了是哪位同學說的,但這樣的假想遊戲,很快就到“頂街仔”了。早晨的情景大不相同,呼吸著清新的空氣,老街圓拱門的屋簷上有吱吱喳喳唱著飛著的燕子,他們起得比任何人都早,伴著自己腳穿的木屐聲,喀喀!喀喀!半慢跑,有時也能像踢踏舞一般踢出不同節奏的木屐聲。手上提著昨天“肥娘嬸”洗好曬乾的衣服,飛快的跑回店裡去。

爸媽說我們很有福氣,祖母跟我們在一起住,記得我們住三峽老家時,曾看祖母在早上泡雞蛋冰糖茶,拿到當醫生的大伯父房間裡給他喝。而且祖母跟我們住之後,卻是爸媽泡雞蛋冰糖茶來孝敬祖母,除了三餐之外,又磨蘋果汁給祖母喝,蘋果渣才給小孩子吃。五十年前蘋果是很貴的水果。現在想起來爸媽真的把祖母當寶貝一樣疼愛,照顧著。給我們這群孩子立下好榜樣,學習怎樣來照顧,疼愛年邁的父母。

我們最愛聽媽媽講龜兔賽跑的故事,小時候我吃飯就很慢,做事動作也慢,但媽說,即使是憨一點的人,只要盡心盡力,不斷的努力,總有成功的一天,聽了這樣的話,我像吃了定心丸,不愛那麼緊張。其實我心裡卻想做兔子,一隻跑到終點才休息的兔子。媽也說了,人生有起有落,有能力的人或有錢有權勢的人,也不要太驕傲,不要像那隻在半路上睡大覺的兔子。做人要謙虛,要勤勞。回首爸媽的一生,在親友中,他們做了很多善事,記得媽媽八十歲那年,昭雄和我帶媽回故鄉三峽,真沒想到,許多禮物一直送來,金項鍊,金戒指,台幣,美鈔及各種不同的好東西。最後要離開時,還有一位四十幾歲的男人跑來。“歐巴桑!歐巴桑!這些錢給您。”媽媽不收。他說那年他的父母做生意失敗,沒錢讓他註冊,還是媽媽給他學費的,感恩不盡,我看了當時的情景,真的很為媽媽感到驕傲,那年輕人只是媽幫助過的孩子之一。媽是福星,樂意助人,很捨得給人愛心及錢財。

小學四、五年級時吧!媽教我算術“逆水行舟,順水行舟,又雞兔同籠﹍等問題”。悶熱的夏夜,蚊子嗡嗡飛,晚上作功課要點蚊香,又得打蟑螂,我真想不通,那些所謂的教育家,怎麼那樣無聊到把雞兔關在一起而雞腳兔腳的算不清。

有一天媽要我陪她走路去石頭溪,探望叔公。媽媽買了一大把龍眼,拿一小把給我邊走邊吃,好甜,真好吃喔!吃完又要一次,又給了我一些,我就跟媽媽說,我很喜歡吃龍眼,既然買了這麼一大把,怎麼不多一點給我吃?媽說:喜歡吃某樣東西,也不要一下子吃太多,會吃膩,會吃怕,也會傷身體。媽媽的這番話我記住了,對我在成長中的飲食習慣有很大的幫助。

小學每學期結束前,學校都有母姊會,照約定的時間去會級任老師,由於老師稱讚我學業名列前茅,操行優等,所以回家的路上,媽會帶我到『三角窗』的冰果室,我總是喜歡點加了很多煉乳的麥角冰,吃在嘴裡非常冰涼,看著母親慈祥的眼光,欣慰的臉孔,我下定決心,下學期仍要很努力才好。能讓爸媽高興的感覺真好。

回到三峽再走到郊外的田埂,尋找小時候『摸蛤仔』的小溪,一看哪有什麼小溪?我想不起來是以前個子小?一條二尺多寬,灌溉用的水道,還以為是小溪流,但那兒有我和哥哥及弟妹們玩水,摸蛤仔的歡樂時光。原先是撩起裙子,捲起褲管,彎腰一把一把的摸。有一天哥哥帶了一個平底菜籃去,叫大家用鋁罐把沙土挖好幾把在籃子裡,然後在水中搖搖涮涮,泥沙沖走了,只留下“蛤仔”在籃裡,收穫又快又多,弟妹們拍著手,覺得哥哥好聰明啊!回去喝著媽媽煮的綠豆湯,呈上我們一下午的收穫,又得到媽的稱讚,這樣的暑假,好愜意啊!

酷熱的暑假裡,另一件快樂的事,是跟爸爸去三峽河游泳,妹妹的年紀比較,可以跟哥哥,弟弟一樣光著上身游,但我覺得不好意思就跟媽說我想穿游泳衣。那個時代小鎮上哪有賣什麼游泳衣,媽說要做什麼樣子自己畫圖,他幫我量好身,中午才買好布,午覺醒來,一件像我圖畫一樣的漂亮泳衣,已掛在牆壁上等我了,好高興,好感動,覺得媽媽真偉大。

我們那時並不富有,由於媽媽的賢慧,家裡沒有人餓過肚子,很簡單的材料,媽都有辦法變成美食佳餚。記得有一回只有白飯及蘿蔔乾,她也能做成可口的壽司。也曾吃過媽媽的豬油伴飯加醬油真棒。經濟好些了,爸爸去台北買了些精緻的日本瓷,他說美食也需有好瓷具襯托搭配。所以我們也耳濡目染,學了一些色香味的調配及碗盤擺飾的小常識。吃飯時間一到,生意又正忙著,媽一定會交代,請祖母先吃,免得祖母餓著。若能全家一起圍桌吃飯是我們最期待的。在飯桌上一邊品嚐媽媽做的料理,一邊聽爸爸講“乞丐王子”,“阿里巴巴四十大盜”,“雙城記”,“魯賓遜漂流記”,“威廉泰爾射蘋果”﹍等等有趣的故事。

曾經留學日本的爸爸不僅教導我們要有責任使命要忠誠﹍等日本武士道精神,但也要有英國紳士的風度,對女性很尊重,非常疼愛我及妹妹。爸媽不相信大聲打罵小孩是好的教育方式。他常對我說,每天都是一個新的好日子,所以早上要說“good morning!”保持好心情,面帶微笑,抬頭挺胸。一個人的氣質是從內心的真、善、美陶冶出來的。小時候真的不太聽得懂。但現在,我想爸是對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媽的金項鍊不見了,連那顆曾被襁褓中的小弟咬凹了的金桃心也不見了,到年長才知道媽為了這間新開的藥店及日漸長大的五個小孩,他無私的變賣了他心愛的嫁妝來補貼,想想媽媽對我們的愛,心裡真感動又辛酸。

我要考初中聯考時,遇到颱風,從鄉下到台北考區間又逢出大水,差一點趕不上考試,後來考取板橋中學要通學,麻煩些,但慶幸的是,在那升學壓力很大的風氣中,我的爸爸媽媽並沒有逼我一天到晚啃書,那三年中,我做了許多真正喜歡做的事,初一時,代表省立板中參加台北縣音樂比賽,替學校抱回開校以來的第一個歌唱冠軍獎盃。平時也負責班上的壁報編輯,畫刊頭,畫插圖。被選拔成體操校隊,在中上聯運上曾分別在不同的項目中取得金牌,銀牌,銅牌,初三時代表台北縣參加省運,太緊張了,沒得大獎,因為比賽平衡台時,一個翻滾起來卻看到我的爸爸帶著相機坐在記者席裡,一分心,就從平衡台上掉下來了,扣分,扣分。但心裡仍感謝爸爸及祖母老遠的從三峽趕到高雄去為我加油的。

由於爸媽以誠信待客,經營得當,生意蒸蒸日上,孩子們也漸漸長大,我們搬到李梅樹叔公的兩層樓房,店面寬,空間大,有正式大廚房,有廁所,有浴室,有自家古井。不過英世哥哥和我到淡水的淡江高中就讀,住宿舍。每兩星期才能下山歸省,同寢室的小室友,有好幾位因想家,晚上偷偷躲在棉被裡哭泣。我也想家,但沒有哭。雖然是睡硬板床,但我很高興有一張屬於我的床位。我沒有歸省的日子,媽總是想辦法託人帶好吃的東西給我。為了準備考音樂系,要付給師大教授的昂貴鐘點費,媽也二話不說,每個月一定按時裝在信封裡讓我帶去,我心裡真是感激,只有更加努力用功,深恐會辜負了爸媽的期望。

再過幾年爸媽的經濟更鞏固了,也買下了三峽鎮上礦業鉅子的三層樓房。鎮上的人,在嫁娶時總以能請到媽媽來牽新娘為榮,因為他們都希望他們的家庭能有一位像媽媽一樣的好媳婦,好妻子,好母親。

1978年媽媽榮獲台北縣的模範母親。三峽鎮的模範婦女。媽媽的好德行,在社會上有被肯定,真覺得欣慰。

1979年五月爸媽及英世哥哥全家移民來美國。很可惜爸爸在1996年12月31日離開了我們。在悲傷及不捨中仍慶幸在離故鄉這麼遙遠的國度裡仍有媽媽在我們身邊。感謝神賜給我一位這樣好的母親,他的好是我一生的榜樣。

細心的英豪小弟,在puerto penasco訂下一星期的mayanpalace resort,邀請全家人陪媽媽一起度過母親節,在海藍藍的墨西哥灣邊,襯著落日餘暉,白沙灘上,有媽和我們的足跡,赤足拾貝殼,挽得媽的手。媽媽曾牽著我們的手度過幼稚、無知、缺乏及成長,歡樂的時光,如今已年邁的母親,孩子們也會牽著您的手,共享天倫之樂。

在慶祝母親的節日裡,我要再一次獻上感恩的心給我的母親—孫陳蚶女士。願神更加祝福,保佑您的每一個腳步。祝福您,子孫如天上的星,海邊的沙一樣眾多。
孫碧麗 4.29.2005

 

 

老伯!前面有水休息一下!

黃正源

我們喜歡回去台灣,我們對台灣有濃郁的親情,一個無法割捨的親情,這個親情把我們分隔太平洋兩岸的人民很緊密的融合起來,不管認識或不認識,只要踏上了台灣這塊土地,心裡的激情就會很自然地熱絡起來。

每次回去台灣,心情往往起伏不定,不是焦慮也不是興奮,而是對台灣情景的現況與未來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觸,這麼多年了,每次都像飄駁外地的遊子返家一樣的期待與溫馨。

我們以往都是在暑假的時候回去台灣的,台灣的夏天悶熱難耐,即使我們在台灣長大的人都感覺悶熱難耐,何況是我們的兩個小孩,所以,文德和文加對台灣的印象,總是感覺悶熱難耐的,每次找他們一同回台灣,他們總是有些為難,二月與三月我們一起回台灣過,二月的時候回台灣過春節,這是二十多年來第一次在台灣過春節,三月的時候回台灣過春假,這也是我們第一次春天的時節在台灣,而且,第一次搭乘台北的捷運系統,使我們(尤其是文德與文加)對台灣的土地與人民更加感到驕傲。

我們三月底要回去台灣,我在網路上報名參加三月二十七日的「中山國道馬拉松」,由於是早晨六點半開始起跑,從台北基隆河六號水門集合出發,我必須前一天在台北過夜才行。

前一天(三月二十六日)是台灣百萬人反分裂法大遊行,我們在北二高的路上看到一輛接一輛從台灣中南部趕來參加遊行的遊覽車,聲勢耗大,陣容壯觀,讓文德文加嘖嘖稱奇,讚不絕口。遊行分十路向台北總統府方向集合,處處人潮,非常熱鬧,以後有機會再說。

三月二十七日一早我簡單地吃過稀飯早餐,五點多就由我妹夫載往六號水門集合,從水門口的交流道走上中山國道,天色還沒有完全亮,已經有近九千人擠上中山高速公路,我的妹夫第一次看到這個場面,對現場的氣氛也很新奇。

中山國道馬拉松是世界上唯一在高速公路上舉辦的馬拉松,從五股交流道起至汐止交流道的高速公路完全封閉,我參加的是四十二公里的全程馬拉松有一千人參加,半程馬拉松則有四千人參加,另外還有七點半起跑的一萬公尺及五千公尺的跑者,大概也有五千人。全程與半程的起跑時間一樣,我參夾在半程馬拉松的跑者中間,因為參賽的號碼牌顏色不同,一些年青力壯半程馬拉松的少年人,看到我的紅色號碼牌一臉佩服與不可思議,我們在一片喧嚷下慢慢地起跑。

我對台灣的情感是一步一步跪出來、一步一步走出來、一步一步跑出來的。

我生長在新竹非常非常偏僻的一個鄉村,整個鄉村坐落在狹長的斷層山坡地,一側是低矮的丘陵地,一側是平坦的農田,丘陵地是飛鳳山的延伸,適合柑橘水果生長,農田地在頭前溪畔,適合水稻的栽種,屬於新竹的穀倉,這個村莊生產椪柑與水稻,這裡的農會自然有輔導農民的青果合作社及儲存征收的農會米倉,一條狹長的道路就是鄉下做生意街民的主要住家,這是我們通往外地唯一的道路。

我小的時候從來沒有感覺家裡窮的,也從來不曾感覺命苦,一直就是在放牛班唸書的。我們家裡蓄養著兩頭水牛,小的時候放牛吃草或喝水是每天必做的功課,我七八歲的時候就跟著阿公每天放牛吃草,每天在鄉間小道或田梗上放牛,放牛不是只牽著繩子就可以的,有時候水牛會耍些小聰明,三不五時就會偷吃田梗邊的稻禾,稍不留意水牛的舌頭一捲一抽地就把一束稻禾吃下去了,這個時候要機會教育,立即地用力把繩子拉動,抽痛一下牛鼻子,幾次以後,水牛看到稻禾會瞄我一下,卻不敢再偷吃稻禾了。

有時候在鄉間的水溝放牛,水溝兩側的雜草就是水牛最好的飼料,我最喜歡的就是在水溝放牛了,我可以靠著水溝的高度,很容易地攀上牛背、跨在牛背上,兩三個鐘頭下來,兩旁的水溝就給水牛吃得乾乾淨淨的,好像整理過一樣,水溝的水也不會再堵塞,很流暢地流入田裡灌溉。

到了我小學五六年級,許多升學班的同學都去街坊補習班或老師的家裡補習,我則依然地在水溝放牛,每天我拿著幾本課本騎在牛背上看書,放牛是每天必做的,好像有錢人家養狗一樣,每天都要餵食放風,而我就這樣每天放牛,考上了鄉下的一所中學。

那時候的鄉下沒有柏油路,長在碎石路兩旁的雜草就是放牛的好材料,我每天上下學都是走路的,小學要二十分鐘,中學騎單車要三十分鐘,常常有機會看到許多雜草長茂盛的碎石路,放學後我就會牽牛去吃草餵養,如果是田梗太小,牛隻不如易走去,我就蹲下身子、用鐮刀一挫一挫的割草,然後拿回家去餵牛吃,牛也是很有情感的動物,一個小學生的身軀終究跟一頭水牛的龐大身軀是不成比例的,但是,我們家的水牛卻對我們這些小孩子不曾動粗,每次看到我拿著草糧或是走近他們,兩頭水牛就乖乖地低下頭讓我接近。

進入中學以後,仍然每天放牛,一樣地每天在鄉間田梗或水溝放牛,我開始每天藉著放牛的時候背書或背英文單字,一些小學有錢人家的同學選擇新竹市區的中學唸書,我每天的放牛時間就是他們在公車的通勤時間。

*****

我在馬拉松的高速公路上繼續地回想著,這個時候我已經跑過了士林及圓山大飯店的路段,遠遠地看到圓山及美麗鴻偉的大飯店,我稍稍慢慢地跑著,一方面取用些加油的飲水,一方面欣賞著圓山及士林的秀麗,那裡曾經是我和淑玲做過許多夢的地方,以前這裡附近的農田都已經變化成高樓大廈及錯綜複雜的交通網路,喝完了水,我繼續跑著,大概是太晚吃早餐,肚子反胃得很厲害,路旁沒有沿路加油的觀眾,也沒有替我們計時的計分版,太陽慢慢昇起,在高速公路跑起來,更感覺困難,也不曉得跑了多久,我只好靠回憶自己的童年來忘記疲勞。

水稻的播種從插秧到收割大約有一百零五天的工作天,插秧以前的整地要趕在雨季以前做完,需要五至七天的時間,這樣插完秧後需要大量的雨水,才能有天助的效果,稻穗成熟期間卻不能下雨,還需要趕在雨季前收完並曬乾,否則稻穀會發霉,三四個月的工作會泡湯,從前的農村是勞力密集的生產作業,家裡從來不嫌人多,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工作,大人有大人的工作,我的妹妹他們也都要一起做農事的,我進入中學後,身體有小大人的外殼,要做的工作自然是比較粗重的農事。

鄉下的耕作都有一定的季節性,許多農家都要趕在同一時間整地、插秧、除草及收成的,所以,許多農家都用換工的方式互相支援,或者要花錢僱農工來幫忙,我唸中學以後,農忙季節或週末假日就跟著這些大人去換工或做僱工,一天的工資是台幣四十元,大人的工資是台幣六十元,我從小就會插秧、除草、割稻,鄉下的農事我沒有一樣沒有做過的。

我的手小,插秧的時候一次只能拿夠一列的秧苗,一列秧苗種五棵,每棵之間的間距約二十公分,一列五棵約一公尺寬,兩腳橫跨保持著六十公分寬,倒退著一棵一棵地播種,彎曲著身子一步一步退著插秧,由於每次插秧都是五至七個農民成排一起行進的,速度要一秩,稍微慢下來就會擔擱了整排的速度,有時候腰酸背痛太累,受不了、偷懶一下,這些叔叔伯伯會陶侃地笑說,「小孩子沒有腰骨怎麼會累?」紅紅的太陽高高掛著,一滴滴的汗水把衣服都濕透了,臉上的汗水難過得已經沒有感覺。

插秧割稻算是比較容易的了,我最怕的就是除草,除草有兩次,第一次在稻穗三十公分高,第二次在五十公分高,除草是跪在水田裡一棵一棵地,把週邊的雜草拔掉再深埋下去做肥料的,只有這樣一棵一棵地做才會乾淨徹底,一點也馬虎不得,透清早就要出門做工,趕早涼快些,冰溜溜地田水,沒有一些勇氣,或是對農作的熱愛,無論如何是跪不下去的,中午的時間,紅紅的太陽高高掛著,也不能收工休息,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因為中午的大太陽容易把拔出來的雜草曬乾做肥料,如果是第二次的除草,稻穗又尖又長,正好頂住跪著的身子及臉頰,那種滋味除了農民有誰能夠領會?

除草過後,農民有一段時間可以休息,這個時候鄉下的椪柑或香蕉開始採收,農會的青果合作社每天需要人工裝箱撿收,通常都是夜班至清晨五點的時間,這樣才可以趕得及運往果菜市場及外銷的市場,我在中學的時候也是青果合作社的童工,這些工作比起水稻的耕作要輕鬆許多。

因為換工的關係,我們新竹鄉下大半的農地和果園我都採過柑橘,除草跪過的,我都親聞過它的土香的。

在這些生活經驗中,我最大的收獲大概就是很早領悟到對人生的疼愛了。這個社會又是何其的不公平,因為那個時候的制度把農民的辛苦與單純,毫不客氣地榨取的一乾二淨,農民需要的肥料由農會獨佔配送高價發售,卻把農民的稻穀刻意過量而低價的征收,去供養一些整天準備反攻大陸的一群政客。

跑馬拉松靠體力、耐力,更重要的要靠毅力,這個毅力只能用天馬行空、胡思亂想的方式把自己催眠才行,我不斷地想著,不知不覺又經過了松山機場的路段,整個高速公路是順著松山機場的跑道平行的,可以看到升降起落的航空飛機,我當年出國留學就是從這個松山機場出國的。

台北馬拉松是人工計時的,每跑一個路段就有工作志工唱號及記錄下跑者的號碼,然後發給一個路過的鬆緊帶,大概是參加的人太多了,大會準備的供水很早就被取用完畢了,我跑完三十公里左右,太陽已經完全出來了,天空沒有半點遮陽的雲采,我的衣服濕透了,把胸口磨破了,滴下幾滴鮮血。

我感覺自己很幸運,再也不必大熱天跪地除草了,反而可以在這裡慢跑兜風。哪裡可以喊累呢?

*****

我很懷念在田裡做農事或在田梗割草的日子,我對台灣這塊土地走過、跪過也跑過,我對大自然的觀察體會,讓我進入高中後給我很好的美術基礎。

當年的台灣教育補習風氣很盛,對我們這些農村子弟的讀書環境是非常不公平的,雖然,唸小學、初中、和高中都不曾踏進補習班一步,沒有在補習班學到過老師保留一手的考試資料,也沒有在補習班有機會討好老師,我的時間都是在與水牛共舞中度過的,還好我的頭腦不錯,青山綠水的培養下,我的成績一直都是名列前矛的,從來不比別人差太多。

初中畢業後,考上台中師院與新竹中學,我選擇了新竹中學,這是我人生的一個轉折點,因為當年的新竹中學是全台最著名的高中,第一所採取美國開放式的高中教學方式,除了圖書館採取開架式的借書自由取閱外,特別重視所謂的四育並重的教育方式,這種方式不只是說說而已,而且,嚴格認真地在進行,使學生對音樂、美術、工藝、體育等術科課程必須跟國文、英文、物理、化學、生物等學科課程一樣的重視。

這些課程上課時數雖然有些不同,一門課就是一門課,學生就要用全心全力去學習,一點也不能馬虎應付,術科課目不及格跟學科課目一樣比重,六十分以下不及格,照樣要補考,補考仍然不及格,一學年有兩門不及格課目,就要留級重讀,在這樣嚴厲的教育方式之下,我們一年有十五個班級,每班五十五個學生,能夠各科保持零補考記錄的學生,一個班級內至多不超過五六人,每年寒暑假的補考季,人人拼命苦讀,我運氣不壞,在我們家兩隻水牛的陪讀下,我不曾有補考的記錄。

我的音樂老師一個是蘇森墉,一個是徐頌仁,兩個都是大師級的音樂老師,對學生要求非常嚴格,好像在栽培音樂專長一樣,徐老師本來好像是台大物理系的,重考轉唸師大音樂系,畢業後在新竹中學教音樂,我們高中畢業那年,徐老師也離開去奧地利音樂學院主修鋼琴及指揮,我們上音樂課的時候,他常常表演許多著名的鋼琴獨奏給我們欣賞,我始終難忘徐老師演奏的表情,都是用他超強的記憶把樂曲沒有間斷地一氣呵成,完全到無我忘我的境界,而蘇老師是我們學生最怕的老師,上音樂課總是提心掉膽地,樂曲中的一段他隨時會叫學生站起來讀樂譜,音階高低或休止符都要在一個樂曲中正確的讀出來,當年我們唸書都會準備一些卡片,而我們的卡片不是英文單字或片語,而是樂曲的卡片,這樣可以隨時隨地拿出卡片背誦或認識樂譜。新竹中學當年的音樂在蘇老師的教導下,年年都是全台合唱比賽和交響樂隊比賽的冠軍的。

我的美術老師是李彥芳,他講話的嗓音有些沙啞,卻強厚有力,他對我們繣畫的評分從用紙、用色、格局、比例都要一項一項計算的,用的紙張不對要扣分,用的色彩不對也要扣分,還用量尺上下左右丈量我們的作品,主體擺放在畫紙上太高要扣分,太低也要扣分,偏左偏右都要扣分,這樣我們學習到如何繣畫的佈局,我在鄉間放牛,對自然的色彩很自然的有些領會,近的山是綠色的,遠的山是藍色的,以藍綠深淺的對比畫出來的風景畫才會有立體的感覺,在李老師的調教下,我的藝術鑑識能力至今受用不盡。

新竹中學的學校運動會我記不得是不是學校的規定,但是我都會選擇一項參加,我的百公尺十三秒二就是我個人的最佳成績,新竹中學還有一項規定就是游泳,每個學生至少要游完二十五公尺,體育課才能及格,學校沒有游泳池,我們的體育課必須到新竹市游泳池上課,我始終未曾學會游泳,當年年輕,肺活量大,我都是憋著鼻孔、閉著眼睛拼老命一口氣游完二十五公尺的。不過,後來我來美國留學以後,每個學期都選擇一項課外活動,游泳課就是我的一項選課,三十多歲以後終於有機會學會了游泳,而且,各種泳式都是科班出身、訓練出來的。

我的體育老師是當年的軟式網球老國手,他考試的時候在網球場小小的發球區用粉筆畫出九個區,按照發球的落點計分,越接近球網的區域分數越高,要把球掉落在這個區域靠技巧也要靠運氣,沒有兩把刷子,很不容易辦到,我第一次接觸網球就是在高中學會的,而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越野賽跑。

越野賽跑是新竹中學的傳統,新竹中學畢業的沒有人不知道這個傳統,這是辛志平校長的意志下保持下來的,所有的學生除非醫師證明必須要通過越野賽跑,體育課才算及格,這個越野賽跑延著學校後面的十八尖山的山路進行,高一跑三千公尺,高二跑四千公尺,高三跑五千公尺,我們常常每天早會完畢後,全校學生就要在學校操場繞場跑一至兩圈做暖身練跑。

越野賽跑的時候辛校長一定站在學校大門口送學校進出校門,一直等到最後一個學生跑完後才進去校長室,我跑了三年的越野賽跑,每次想到辛校長有些矮胖臃腫的身材,掛著眼鏡用濃厚的鄉音叫我們加油,我的內心總會非常的感動,這個越野賽跑要在三十分鐘內跑完,每個年級的前二十名都可以得到一面獎牌。

*****

這次的馬拉松是我個人的第四次馬拉松,第一次在台灣跑,想著想著,在中山高國道上又經過了松江路交流道、堤頂交流道、內湖交流道,遠遠地望去可以看到台北101大樓,交流道的下方就是從前的基隆河,經過截彎取直的整建以後,連接著松山機場的附近成為一些公園或高爾夫球場,可以看到許多運動打球的台北市民,我不曉得跑過了幾個供水站,繼續單調地在高速公路上跑著跑著,一路跑向汐止的交流道,這個緩緩上坡的路段,我把自己想像成在高速公路快速地飆車,好像要串入雲霄一樣。

這次的馬拉松在同一個路段來回跑,同一組的工作志工都會迎送往來的跑者,我記不得經過這些加水站幾次,突然有一個年青志工很貼心地給我加油:「老伯!前面有水,休息一下!」

第一次被陌生的年青人叫老伯,我不知道應該欣慰、還是感傷,我拿了水杯,未曾停下地,一飲而盡,繼續跑完我的最後行程。

我終於跑完了國道馬拉松,時間是四小時十三分,在五十至五十五歲組九十名參賽者的三十名內,所有一千多人中187名,我多麼希望再聽到辛校長沙啞的加油聲啊!

 

台灣傳統週美食園遊會記實

陳惠華

五月七日,籌備三個月的台灣傳統週美食園遊會今天終於要登場了,既興奮又忐忑。忐忑的是不曉得會有多少人來。不曉得各攤位會不會如答應我的,準備充足的份量,讓大家享受到各樣的美食。不過一早兆頭就很好,前兩天還下了點雨,今天則大晴天,但氣溫不是太高,正是園遊會的好天氣。

下午兩點到台灣中心,看到廚房已擠滿了人,有歌仔戲俱樂部的花旦小生等放下身段在洗菜切菜,長輩組也繼續幾天來的努力,忙著準備東西。辦公室內則是同鄉會會長陳碧惠在做隔天母親節要用的胸花。到中心外面的停車場,就看到副會長歐春美租的帳棚已排好,桌子也來了。巡視一下情況後,就差使老公將台灣中心(林怡貞,張君如)幫我準備的攤位牌子掛上去。這時總務洪燦堂也載來各樣補給與大型垃圾箱。正要進去請人開始出來排桌子時,兩位「壯」丁(黃宜修黃宗川)及時出現。不久春美也帶領一群男女老幼搬中心的桌子椅子出來。曾俊隆與Susanna則找來了桌巾,代夫(理事廖祿培)出征的黃瓊儀也來了,與燦堂兄一起幫忙舖桌巾。理事蔡滿霞帶了先生,兒子也加入幫忙的行列。到三點多終於一切佈置妥當。此時有的攤位也開始排東西了,看到那麼多平常吃不到的台灣小吃,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波霸奶茶!波霸奶茶!」這清脆的叫賣聲為園遊會拉開了序幕,原來是百合舞蹈團的李文惠在促銷她的飲料。隔攤的台灣中心長輩組則賣肉圓,花生糖,茶葉蛋,愛玉冰,麻薯,豬血糕。肉圓生意最好,一下子就賣完了。再過去是歌仔戲俱樂部,賣的有割包,泰國春捲,綠豆凸,楊桃汁。割包是現蒸,現煮,現包,泰國春捲也是現炸。剛開始顧客不多,她們擔心東西會賣不完,後來發現爐火太慢,人少也好,到後來已是供不應求大排長龍了。隔攤是基督教信義會,賣的是潤餅,碗糕,筍乾豬肚湯,花生,檸檬茶。潤餅皮是現做的,現包現賣,生意非常的好。再過去是茶亭,賣的有涼麵,蒜肉飯,酪梨牛奶,水晶紅茶,也很受歡迎。旁邊的慈濟則有素粽,鹹年糕,炒米粉,月餅,也是門庭若市。再過去是台灣中心圖書館的攤位,賣有書,tape等,生意也不錯,証明台灣人不只愛吃,也愛看書。最後是陳玉鳳的攤子,賣肉粽,鹼粽,豆沙粽,肉羹湯,也是賣光光。最前面是票房,由碧惠,春美,瓊儀,Vicki Liao,財務林郁子與她朋友Alice坐鎮,一面賣票一面邀人加入同鄉會,據說成績也不錯。中間則有刻在中心展覽的排灣族藝術家撒古流,在解釋他的石版雕,且讓人臨摹他的作品。

「仙草冰!仙草冰!收攤了!買一送一!」文惠仍然清脆的叫賣聲為園遊會拉上了簾幕。到此園遊會圓滿結束。大家開始幫忙收拾,除了原先那些人,又來了生力軍,這裡面有真正的壯丁如春美的兒子Brian,一人可以抬一張桌子,也有的沒他那麼年輕但仍抬得動桌子,如新來的黃登超。在大家幫忙下,沒多久就收拾乾淨了。

這次園遊會有的攤位賺錢,有的甚至還動用到外勞,沒賺多少,承辦單位同鄉會初步結算是赤字。但是看到大家吃的,喝的,談的那麼高興,而且也有不少年輕人,一些新面孔來參加,理事會覺得是非常值得的。

這次園遊會的成功,歸功於來參加的所有團體準備了道地的美食;圖書館提供了豐富的書籍;台灣中心的宣傳;中心副主任陳美女提供寶貴的經驗;主任范少達的配合;事先賣票的人的賣力推銷;所有同鄉會理事的盡力合作;以及眾多同鄉的幫忙。更重要的是有眾同鄉的捧場。沒有你們的參與,我們準備得再豐富也是沒有用的。也希望大家多多替同鄉會宣傳,邀朋友來加入同鄉會,讓我們能替大家做更好的服務。

 

聖地牙哥 2005 台灣傳統週慶祝活動

范少達 (圖:黃獻麟 陳碧惠)

今年的台灣傳統週慶祝活動於五月七 日至五月十四日舉行;由聖地牙哥台美基金會/台灣中心主辦的活動今年已是第六屆了 。以台灣的現代藝術為主題的慶祝活動包括了音樂、電影、舞蹈、美食、藝展等等多彩多姿的節目。

文化歷史講座
五月七日下午,由文化歷史委員會邀請來自科羅拉多大學的阮斐娜教授的演講拉開了慶祝活動的序幕;她藉由一系列的名信片圖像來瞭解日本殖民政府治台五十年間,如何以公式權限來創造內地和外地之間文化共識的空間。阮教授的研究報告讓人耳目一新,而且看著那些老名信片的圖案和照片,也引來鄉親們很多的地理問題和念舊的情懷。

台灣美食園遊會
由台灣同鄉會所策劃的台灣美食園遊會於下午五時開始,台灣中心旁邊的大停車場上架起了八個帳棚,販賣三十幾種台灣傳統小吃,其中很多都是現煮現賣,令人聞之垂涎三尺的燒烤味在空氣中瀰漫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令停車場搖身一變成了夜市場,大家雖然嘴裡塞得滿滿了,仍目不暇給的尋找下一個目標。台灣中心圖書館也趁熱鬧,在一旁擺起了舊書攤,販賣精神食糧,生意倒也不錯。

開幕典禮及音樂會
開幕典禮在晚上七時舉行,在停車場大快朵頤後的同鄉們,也轉移陣地到禮堂內了。已往數年節目主持人都由我們這輩LKK的來當,今年我刻意請來台美人第二代陳姿安(陳德彥和李瑞華的女公子)獨挑大樑擔任典禮的主持人。她果然不負所託,在台上表現得可圈可點。首先姿安扼要的向大家說明台灣傳統週的意義,接著在翁青志董事長致歡迎詞後,我上台特別向即將返台設立生技公司的三位基金會/台灣中心大老─范清亮、吳銘賢、賴淑卿等人這些年來對基金會/中心的貢獻致以誠摯的謝意,並預祝他們的新公司鴻圖大展飛煌騰達。

來參加開幕典禮的加州眾議員Susan Davis、經文處周維中副處長、和幾位市議員的代表也先後致詞道賀;美國銀行也派代表捐款給我們。接著,基金會榮譽與獎勵委員會杜武青教授主持頒獎典禮,今年的台灣旅遊獎得獎者是Dylan Lake (Torrey Pines High School); 四位高中生獎學金得獎者為Mary David (Fallbrook Union High School), Nancy Dougherty (Ramona High School) , Stephanie Sollars (Escondido High School), Omar Zavalza (Castle Park High School)。今年剛成立嘉惠腦幸麻痺兒童的「茂均兒童基金」的得獎者是Cerebral Palsy Center of the Children’s Hospital Foundation。

頒獎儀式完結後,由三位台美傑出的第二代共同演出的音樂會開場了。首先上台的是鋼琴家程伊萱,她彈了Rachmaninoff 的Prelude,和蕭泰然的「家園的回憶」。大提琴家范雅志接著拉了一首作曲家周子鈴近來才完成,特別給大提琴獨奏的「台灣組曲」。這首組曲含有三條大家耳熟能詳的台灣小調(一隻鳥仔哮啾啾、雨夜花、杯底不通飼金魚)主題片段;周子鈴也上台述說他寫這首曲子的由來和心境。最後范雅志和程伊萱合奏了舒曼的曲子;開幕式也就在美好的音樂聲中完成了。

母親節慶祝晚會
五月八日是母親節,台灣同鄉會主辦了一場慶祝晚會,有近三百位同鄉參加。節目在大家吃完便當後開始,首先我主持「陳戴款紀念基金」模範母親頒獎儀式;今年的得獎人是陳玉枝女士,他也是台灣中心長期的日文老師,熱心公益,深得大家的敬愛。陳戴款女士的女兒陳淑雲和女婿范清亮也上台頒獎;心細的同鄉會會長陳碧惠還準備了一束鮮花獻給陳玉枝女士。

田土伯(林幸隆)和我一同主持了當晚的表演節目;田土伯是名震四方的笑料大王,打葷插科一級棒,和他一比,我成了呆頭鵝。由於田土伯當晚有戲要演,臨時又找不到人,我不得不上台幫忙。節目中,表演合唱的有台灣中心長輩會的大合唱團、信義會主日學小朋友合唱團、同心合唱團八位先生女士。每個合唱團都和聲優美,令人聽得陶醉;所唱的每條歌都和母親有關,如恩母頌、我愛我的媽媽、我思念媽媽、搖籃的手、媽媽請你也保重。這最後一條歌,全場還一起高聲合唱,希望藉著歌聲傳達一絲孝意。

西方寺來了兩個舞蹈團,一團小女孩,一團大女人。八位小女孩跳快樂佛,小女孩們天真活潑,舞跳得快樂似佛;六位大女士跳阿里郎,她們一身耀眼亮麗、五彩繽紛的韓國服,不信阿里郎不動心。兩團的表演都讓人看得目不轉睛,高聲叫好。

節目中穿插田土伯和高斯穎一哼一哈的一段台語相聲;田土伯把各國語言扭曲成一些怪腔怪調的歪話,聽得大家捧腹大笑,前俯後仰。壓軸的表演是田土伯編的一齣戲「阿母我思念你」。除了演兒子的田土伯外,謝碧蘭演老母的的無奈,周潔儀演不孝媳婦的潑辣,還有賣花的陳恭榮和女孩高斯穎,都演得很成功,獲得熱烈喝采。同鄉會今年為了向母親們表示敬意,還發給母親們一個紅包,歡歡喜喜的結束慶祝晚會。

電影欣賞
台灣商會於五月十一日晚上舉辦了電影欣賞,放的影片是2003年金馬獎的最佳紀錄片「跳舞時代」,此片以1930年代台語流行歌開場,描述年輕男女隨著受到歐美及日本歌曲影響的流行歌節奏翩翩起舞,追求他們嚮往的維新世界、自由戀愛。一百多位觀賞的同鄉們也為這充滿夢想與創新的時代風情而感動。

廖末喜舞蹈劇場
五月十五日,星期五,今年最主要的表演節目─廖末喜舞蹈劇場要登場了。這個從台南來的現代舞團一共有十人。表演者從十三歲到二十六歲,每位都經過嚴格的舞蹈訓練。這個舞團的舞碼創作多從現實生活中取材,以中國的舞蹈元素融進西方的舞蹈技巧,以及對於台灣這塊土地的情感、人文與藝術美學融合成此團的風格。為了讓她們的表演能夠發揮到預期的境界,我們特別去租借La Jolla 海邊聞名的表演廳Sherwood Auditorium。果然,廖末喜老師對場地非常的滿意,請我們一定要把他們當晚的表演錄影下來。

我訂下Sherwood Auditorium 時,喜憂參半,喜的是場地好租金又不貴,憂的是此廳有五百個座位,觀眾若太少會很難看。其實我們傳統週的節目和活動應該讓其他族群的人來參與才較有意義,所以我們盡力去向外界宣傳。一番努力沒白費,當天來了將近四百位的觀眾,其中很多是其他族群的人士,讓廖末喜也有點驚訝(如果我們有錢去買廣告的話,相信會座無虛席的)。

廖末喜當晚表演了五組舞碼,其中四個舞的配樂都是台灣本土音樂,包括客家民謠,台灣民謠,和阿美族樂曲。該團此次演出的舞碼「舞出安平—舞出心靈之美」,以台南安平港這個最具台灣歷史意義的自然地標與其象徵大愛無涯 、包容台灣四大族群文化內涵的母親意像,作為舞展的主題,讓我們遠在異國的鄉親體會到來自故鄉的心意—舞出土之香、水之美、魚之豐、鳥之俏。她們跳完最後一條阿美族宴舞曲後,欲罷不能,在觀眾不斷的掌聲下,再跳一次此舞曲,而且也邀請一群二十多位觀眾上台共舞。在台上台下一片歡欣鼓舞,其樂融融之下結束了當晚精采動人的演出。

撒古流的陶藝、雕塑、繪畫展
今年五月整個月在中心藝廊展出的是排灣族藝術家撒古流的陶藝、雕塑、繪畫作品。他自幼與長輩們學木雕、石雕,後來又創作陶藝、繪畫、金屬雕刻等,也出版了不少的著作和紀錄片。中心的藝廊在他和他的夫人秋月,及我們的藝術家陳淑雲的協助下展出了他四十幾件作品。從這一些不同的藝術品,參觀者無不深深的佩服撒古流多方面的天才。五月十四日下午四時,在一場演講會上,撒古流藉由許多的幻燈片,把排灣族的生活、文化、藝術等等詳盡的介紹,讓我們對這一族原住民有更深的了解。

卡拉OK比賽
五月十四日晚上七點,卡拉OK比賽登場,有將近兩百位同鄉參加,其中年輕一代的學生很多。報名比賽者共有十三位,年輕學生有十一人,老一輩的只有兩人夠勇氣敢來跟少年郎(娘)較競,其中一名是中心劍道教練林富德四段(難怪)。唱者皆使出渾身解數,個個唱做俱佳。林教頭丹田力足,還不用麥克風呢!台下啦啦隊也想發揮最大效果,拼命的吼叫喝采,場面非常亢奮。兩位年輕主持人朱治緯 和王怡文,也妙語如珠,讓觀眾時爆笑聲,絕無冷場。在裁判三人江樂舜、林淑美和官秉慶的一番商討後,前三名依次為:Wilson Hui; Erika Tang 和Albert Wang。另外還有最佳潛力獎(第四名的安慰獎),台風,服裝,人氣獎等等;連觀眾們都有十幾個彩可摸。隨著這場比賽的結束,今年台灣傳統週的慶祝活動也圓滿的落幕了。

《感謝》實在有太多人要致謝,除了文中寫到的那些外,很抱歉只能在此略提幾位。台灣中心的職員林怡貞、郭蒼書、李世惠,任勞任怨,合作無間。一開始,他們做的Brochure 人人稱讚,之後,每個活動的準備都周詳,沒讓我下不了台。諸多義務幫忙的同鄉們從幫忙賣票,到場地的準備整理事宜…等等,在此一併感謝。同鄉會的理事們,商會周信結會長都讓活動很順利進行,謝謝他們的熱誠和協助。我的義工助理張君如協助聯絡台灣來的藝術家和表演者,也做一大堆雜事(洪燦堂也隨時插手幫忙),勞苦功高。最後,中心副主任張美女從頭和我一起忙到尾,也因此讓我神智總算沒錯亂。我想廖末喜一團人回台後,她們對美國所留下深刻印象的人事中,一定會包括在聖地牙哥時,美女親手為他們烹煮的那頓早餐。

 

簡記艾琳達於台灣中心的一席話

范少達

【艾琳達(Linda Arrigo)十四歲(1963)跟隨在美軍顧問團服務的父親到台灣,1966以第一名畢業於台北美國學校,隨後於台大歷史系就讀,1973 得UCSD 學士學位,後來又取得史丹福大學人類學碩士學位;1975她由福特基金會派至台灣調查女工生活狀況,同時加入在大阪成立的台灣人權回顧委員會,全心投入台灣民主運動;1978與施明德公證結婚;任台灣黨外助選團英文祕書,美麗島雜誌國際公關祕書;1979十二月十日美麗島事件後被蔣政府驅逐出境。1995與施明德離婚;1996取得紐約大學社會學博士學位。曾於台灣中央研究院社會所研究;目前為綠黨國際事務部負責人。】

五月底,艾琳達這位「比台灣人還台灣人」的「白皮蕃薯」回娘家幾天(她母親住聖地牙哥),五月三十一日,星期二,有空可和鄉親們談談。當天是Memorial Day 的次日,也是台灣中心補假日,然而良機不可失,我們決定臨時通知同鄉們,當晚在中心來歡迎這位被蔣政府封為「不受歡迎」的台灣民主運動女豪傑,聽聽她的一席話。當晚陳秋山介紹她時,我才知道他們六零年代後期在UCSD已結識,迄今已是三十多年的老友了;朋友之情熟到秋山可開玩笑的說,他初見琳達時驚為天人,不像現在…(意指發福),她也絲毫不以為忤。

艾琳達用她既流利又標準的北京話,參上洋人慣有的風趣幽默,向五十位出席者侃侃而談台灣今昔種種。本人聽得有如沐春風之感,覺得應該撰文向同鄉們報導才對。由於沒作筆記,記憶力又衰退,慶幸找來林繁男兄共同在老腦袋摸索一番後,簡述如下:

她在七五年赴台調查女工狀況時,也加入台灣的婦女運動。經由陳菊結識一些被蔣家迫害的政治犯,也深層了解台灣政治和人權的惡劣,毅然決定為台灣的民主和人權盡力。

她對今日執政的民進黨也有批評:現在雖比以前國民黨時代有不能以道里記的進步,然而官商勾結的現像仍存在;黨內部也有賄選。雖然台灣現在不像以前蔣家一樣在世界各地當美國的劊子手,然而她很不滿近來民進黨政府聽美國的指示,提供反伊拉克戰爭的在台美籍人士的資料給美政府(她也極強烈的批評布希的政策,認為他令美國在國際間信譽掃地,讓反美情緒高漲)。

對幾位由美返台當官而被權力腐化的的台灣人,她覺得很遺憾。她認為北社對民進黨過份偏愛,不如澄社的公正。她也認為獨派對阿扁的施政有過份的批判,在現今台灣藍營在國會佔多數的狀況下,是不太現實。

她對連戰和宋楚瑜的厭惡當然是不用說的了,不過她認為宋比連略勝一籌,因為至少宋某去中國朝貢時,敢發言說台灣意識不等同台獨意識。她認為親民黨已無前途,也希望連戰續任國民黨主席,如此,國民黨亡得更快。

目前身為綠黨國際事務部負責人,她對以前腐敗貪污的國民黨政府所造成惡劣的台灣生態環境也有強烈的指責。

最後她呼籲在海外支持台灣的人士應該主動積極的替台灣做外交的工作。她說台灣人在海外的組織比中國人強得太多,也熱情得多,可以盡量去了解一些小國家的國情,去結識他們的領導階層,來影響他們對台的關係。

兩個小時的談話,她以一段很有趣的故事:關於國民黨當年在南京的特務頭子─傳奇人物達飛,來台後被蔣幫冤獄於綠島八年(和施明德比鄰),要她幫忙去找政府賠他巨款之事,做為結束。

艾琳達奉獻了她寶貴的青春給了台灣的民主運動,但她也覺得因此充分發揮了人生的意義。當年她離美赴台投入危險的反蔣運動的時候,也正是我和幾千台灣青年「知識份子」迫不及待的搭機離台來美國享受民主自由的那一年。

 

生活座談會「東方碰西方」報導

郭蘇翠娥

我們都是七、八十年代以來,跟著流行仰慕西方文化,負笈美國後定居下來,或跟著一窩蜂帶小留學生移民美國來,生活之甘苦,所遇新奇逸事,層出不窮,對今天的題目也就倍感興趣,參加者有六、七十人。貌美的主持人吳美華女士甜言蜜語的致開場白後,且看下面我們的數位優秀講員如何道來。

第一講員莊輝美女士在熱烈的掌聲中上台,她是大家所熟悉的的鋼琴伴奏拿手,平時默默無語,今天一鳴驚人,講「我的女婿」。

我的美國女婿長得高頭馬大,是football高手,拿大學四年獎學金讀完法律當律師,我女兒在東部讀醫學時和他認識,當初我們不贊成他們結婚,一因他年紀較大,二因希望女兒和本國人結婚。後來因他們情投意合,我們只好接受。婚後見他人很好,也就認為人好最要緊,哪一國人都沒關係。他人緣很好,在加州結婚時,有一百多人從東部趕來參加。現在分三點來講:我們東方碰西方的生活經驗:(一)教育方面,美人注重孩子的興趣,若是運動打球,也鼓勵培養去Olympic比賽,得了冠軍很高興能增加他的自信心。他們18歲就獨立,可以工作,若要讀書,可申請貸款,畢業後分期付款還。自己作決定,不怪父母。東方人只重孩子讀書,以免耽誤升學,自己省吃儉用,供孩子進最好的學校讀最熱門的科目,如醫師、律師等,只為未來的生活保障,不注重孩子的興趣與否。(二)食物方面,中國人喜歡煮,美國人喜歡烘烤,作法不同,用具亦異。美國人切肉大塊,沙拉太油,desert太甜,中國人切細肉與菜共煮,對健康有益。他們先上湯,我們是後上湯。(三)生活習慣方面,東方人進屋須脫鞋,美人不脫。美人不重男輕女,常生兩個女孩就不生。東方人為了要生男孩,甚至生了七個女孩,到第八個才得男孩,每次生女孩每次哭。對太太美人很尊重,我上班時常見男人送花去辦公室祝太太生日。在公共場所和太太很親熱,如Hug、Kiss等,在家裡幫幫做家事,洗盤煮菜等。東方人則對人常介紹太太說「這是我煮飯的」或「我的柴拔」一點也不尊重太太,有否同感?希望能改進。

第二講員Mr. Jim Hazelton,是我們主持人的老公,他用英語以和氣的,催眠曲般的嗓音,講了很多「生活逸趣」的點點滴滴。

1968,我的公司派我去台北任職,第一次端來熱茶,杯子沒有把柄,我沒辦法起來喝。我的司機上敦化南路橋時關掉air condition,原來車子連過橋的power都不夠。有一個新職員Mr. Su,我說要作的他卻說好,好,結果並沒做,原來是聽不懂英語。有次我從downtown叫Taxi回家,我說去敦化南路,說了很多次他才懂。有次來了個女秘書,她喜歡打保齡球,我說「Let’s go balling」她說「Let’s go to play ball」。有次上街買泳衣,見到一件我說好,買它,Lily她說「keep walking」,稍會兒店員出來喊,她說「Keep walking」,店員又出來喊,她又說「Keep walking」,稍會兒,店員又出來講價,她說「Turn back round」,原來是討價還價,她買了。有次與我Client打golf完後去吃飯,來了一個desert叫「One Thousand Years eggs」(皮蛋)。我看看那麼黑不敢吃,George吃了幾口,吃完還說「Test like a hot boiled egg!」。我們結婚及回美國時,她家人來機場送行,穿西裝領帶整整齊齊,我只穿這便裝,彼此看來看去都笑了。當她父母第一次訪美,Lily翻譯累的逃去洗澡,我和她母親輪流敲門問她,她氣得把門鎖上了。有次我帶他們去Las Vegas看dinner show,當美麗的bare breath women上台表演,她的父親好奇地傾向前注視,被她母親推回,他又傾向前,她又推回,哈哈!當我們叫車要回家,司機出來開門,並有禮地手示她上車,她媽媽那麼高興地也走進邊說「Oh!謝謝你!」。35年前,有次我帶她們去看High school football game,她(Lily)看了還害羞遮嘴。有次和蔣夫人(那時她已很大年紀)及蔣經國一起吃飯,大家吃吃已經飽時我說「太胖了」,Lily偷偷的告訴我「太飽」不是「太胖」。有次我帶他們去Pasadena 的Huntington Hotel吃飯,是一個老式的Hotel,Lily父親有關節炎不能穿鞋,慢慢地也走了進去。回到台北,我們去Grand Hotel。他們卻不讓他進去。有次要帶他們去Universal Studio,我說「下午」去,發錯了音成「上午」,害他們提早準備到很晚。在Universal Studio Lily媽媽見到台北來的鄰居說個不停,忘記回家時間已到。有次她媽來加拿大訪我們,我們去機場接回來,在車庫前使她下車,剛好鄰居有個男士,經Lily介紹後,他過去kiss她媽,她媽竟臉全紅了,說她從未被kiss過,包括她的丈夫。有次我媽去台灣拜訪,和她媽一起去旅行,彼此都不能說話,只靠卡片上的中文、英文、日文。有次她媽來美國,一起去Department Store買布,她見有人買很多塊剩最後一塊,她說她要那一塊布free。我們告訴她美國不比台灣,沒有free的,她說要叫manager談,結果她得到了。

第三演講:邱銖寬先生是中心的年青董事,現自營貿易公司,講「留學生生活」

1990年我26才來美留學,因文化上的差異,頭幾年很苦,從衣、食、住、行來講:(一)食、吃沙拉無法適應,甜食又過甜,只好跑去同學家學煮飯滷肉。有次請同學來聚餐,拿Paper Towel當Hand Towel,弄得外國人啼笑皆非。(二)衣,出國時,岳母好意送我運動衫,和她(太太)各一套有上衫、褲子、鞋子上面各有Play Boy的字號,穿出去遭外國人投以好奇的眼光,不像在台灣習以為常。(三)住方面,Apartment還不錯,常One bed room 擠住5人。(四)行方面,買單車常因忘記鎖而被偷。第一次上銀行開戶,支票不知怎麼用,須問來問去。叫我們研究生的老師(年青)叫名字,我主修生化,常在實驗室忙,週末也工作,也都是台灣、中國的留學生。有次參加開會,師娘載我回家,我請她進Apartment坐,我母親不知如何招待、泡茶、她說不需要。有次在圖書館因太累睡著了,醒來時空無一人,門全上了鎖,只好叫911請校警來開。剛到美國學校時,先遇到的是中國學生,一聽講話就知道,一般相處很好,保持井水不犯河水,只有一次弄得事情很大,因學生間意識型態出現了幾次衝突,將「中國同學會」改成「台灣同學會」,此事驚動了台北TECO,其副主任前來干涉,也驚動了學校管理階層。

以上留學生生活當時很苦,現在回憶起來也滿有趣呢!

第四講員:吳得民教授是我們長輩組的組長,他在日本生長住過14年回台灣讀初、高中、大學住了十年1958來美國負笈6年,教學35年,退休6年,除去赴日講學三年,他在美國共住44年,其間他ㄧ向對台美人社會熱心接洽,支助不間斷,今天給我們講了一篇內容充實、分析明皙、幽默動聽的完美演講,講題是「東方歸東方,西方歸西方,難道兩者永不相逢嗎?」

東方碰西方到底會變怎樣?有兩個說法:(一)東方是否會漸西方化,變成Globe Village地球村,形成東西不分。(二)是英國有名的作家Kimpling 的說法“Oh, East is East, and West is West, and never the two shall meet”即東方歸東方,西方歸西方,兩者永不相逢。

現在以我個人為例,以我的年代,及我所接觸的日本,台灣為東方,所接觸的美國為西方來講,先說東西方的不同,以出名的美國日本通,又做過日本大使的Rischauer Harvaid 再1997所說的“One obvious contract between Japanese and American Society…is the much grater Japanese emphasis on Hierarchy…American have a strong sense of Equality。”很明顯的說出來東方重視上下關係,美國則注重平等。現在分三方面來說:(ㄧ)稱呼的不同來講;家庭方面東方長幼有序,兄弟間叫大哥、二哥等不能馬虎。美國兄弟間都叫名字。這方面我無法美國化。工作單位以大學為例,東方ㄧ定叫某某教授,某某主任,某某院長等,西方則一律平等叫名字。我在美國社會完全美國化,在台灣社會還是保持台灣的稱呼。學校方面的師生關係,東方老師永遠叫老師,西方叫名字,只一些老教授才叫某教授,但考完資格考試則叫名字。朋友方面並無上下之分,但仍有年紀大小之分,東方叫某醫師,某教授,某兄,某姊…。西方則只叫名字(First Name)。我在西方社會完全美國化,在東方社會半美國化,我在Kansas的台灣人同事,當美國人和我們在一起時,他叫我「得民」,美國人走了,他叫我「吳教授」,可見在台灣社會很難將美國的習慣搬過來。(二)溝通方式的不同,東方人客氣含蓄,西方人直接了當的說。柏楊在「醜陋的中國人」中寫到;「很多外國朋友對我說,和中國人交往很難,說了老半天不知他心裡想什麼」。可見西方人不喜歡客氣含蓄。這點我很早就美國化。我岳父來訪吃飯時我問他喝酒好否,他客氣的說「不用不用」我就不開酒,後來他告訴我太太其實他要喝。(三)感情方面的表示不同,西方以握手、Hug、Kiss表示,也直接說I love you, I miss you, 或I am sorry,東方人則握手或行禮,至於Hug, Kiss則認為太隨便,也不直接說Love you,都以行動表示。

Fiddla on the Roof的故事說一夫妻一起住20年,有一天丈夫向太太說「Do you love me? 」太太回答:「我替你煮飯、洗衣、理家20年,你不知我愛你嗎?」這是以行動表示。又從Peggy Post:「Asians avoid body contact, so it is a good idea not to offer a spontaneous hug or kiss」即東方人不喜歡身體接觸,最好不要Hug或Kiss。這方面我在美國社會完全美國化,在台灣社會則是稍微美國化,在家中我對孩子們完全美國化,對太太則說love you不多。對外面female的Hug要考慮三點。(一)與她熟否?(二)對方能接受否?(三)周圍人能接受否?所以在台灣社會我按照Peggy Post,唯一我去參加北美洲台灣人婦女會,她們都很開放,認識的我都能Hug。台灣社會在這方面則很少西方化。最後的結論是你的西方化否,與你的環境有關係,像我在美國社會則完全美國化,至少90%美國化。東方社會則完全無可能美國化,或只一部份美國化。這表示台灣社會目前還未能很西方化之意。

第五講員劉明祝女士是同鄉所熟識的有名心臟內科醫師Dr. Westing house的太太,她待人誠懇,人緣很好,替我們講「異國婚姻」。

美國人喜歡娶東方女性,認為東方女性Attractive,聰明老實,能任勞任怨,節儉助夫。我先生常說:「太太made in Taiwan are the best.」。台灣人嫁美國人多半是與個性、背景有關。像我自小喜歡自由自在,又有個性,看不慣我父母間,男人至上,女人卑微犧牲服侍先生,出門時又得不到照顧,常見女人跟在男人後面跑。台灣婆權又大,可打罵媳婦,我如受驚之鳥,不敢嫁台灣人。另方面看不慣當時國民黨社會的不公平,工作須靠背景,須巴結上司,我是沒有背景的人。1968我在外國機關作事,見美國人的爽直,平等互惠的習性,工作不須靠背景或巴結上司,只要自己能認真,能幹而表現好,就有機會重用而升職。蒙上天有眼知我心,為我安排了這條路嫁了美國人。於是我這東方就碰上了他的西方。依我的經驗下面講異國婚姻的優劣點:優點是美國人Romantic, Sensitive, Humor,開通(open),開化、助人,台灣人有傳統但呆板,中西文化的融和可增添生活的多彩多姿,吸收西方新文化、新潮流、新科技日新月異,不斷的求進。台灣女性應保持傳統美德,讓先生認識東方文化,學台語、吃台菜,我先生好比被我同化了。缺點是對小孩教育的看法各異,東方家教嚴格,小孩應順從父母,西方較尊重孩子的個人、個性(Individual),興趣讓孩子自由發展。另一缺點是語言的障礙,難與家母溝通。總而言之;異國婚姻優點多,缺點少,最重要的是愛心,愛能征服一切。夫妻須常溝通,虛心學習,培養共同嗜好,則海枯石爛,愛不止息。如英皇愛德華,不愛江山愛美人,可見 “Love makes all the difference”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若遇異國婚姻難題或有興趣參加者請洽Cross Culture Club,電(858)4957313 in La Jolla,負責人Dr. Nancy Lo(台灣人),每月活動一次,歡迎參加。

精采的演講於是結束,由主持人的報知,大家不約而同的邁向廚房吃點心,把場所讓給了下場的演講。

「我們都是東方身處西方,有外交官般的責任,為人進退取與,一言一笑,要表現東方的優點及友誼,促進東西方的融合…」我一邊走一邊默默的鼓勵著自己…。

 

科學與信仰

莊明哲教授 彭武見記錄
4月16日2005

科學與信仰(宗教)的關係,現在常常分開研究,認為宗教不能用科學研究,學科學的人又認為宗教是迷信,科學與信仰的討論可能會很長,我就用一個例子來說,2005年Templeton Prize的得獎人是Dr. Charles Townes,他在1964年拿過諾貝爾物理獎,Templeton Prize是1972年由Sir John Templeton(Templeton Mutual Fund的創始人)設立,目的是鼓勵獎賞對精神靈性(Spiritual Reality)的研究,因為各種科學,醫學,農業,交通的研究對人類社會有極大的益處,Sir Templeton認為精神屬靈(Spiritual)的研究可能對人類影響更大。Dr. Charles Townes今年89歲,Templeton Prize獎金是美金一百五十萬元,五月將在英國白金漢宮頒獎。Charles已決定將獎金贈給他的母校Furman University以及Pacific School of Religion, The Center for Theology and Natural Sciences, The Berkeley Ecumenical Chaplaincy to the Homeless和First Congregational Church of Berkeley.

我今天要與大家討論的是Dr. Charles Townes在1966年在IBM雜誌THINK發表的一篇論文〝科學與宗教的輻和(The Convergence of Science and Religion)〞. Charles主張說科學和宗教不一定不一樣,雖然科學要知道宇宙之物及其功能,包括我們人體的結構和機能,而宗教則追求宇宙之物的目的和意義,包括我們人類以及人生的意義。但科學和宗教也有相同或相成互輔之處。如果宇宙的存在有意義和目的(For what purposes),這是宗教要追求的,而科學想知道宇宙之物及其功能(What and how does it function),傳統醫學是要瞭解身體的結構及功能,如腦和腦的功能,而沒有去瞭解我們有這身體和功能的目的在哪裡。Dr. Townes的推理是如果我們要知道我們存在的意義,我們從身體的結構和功能的研究開始,進而追求人生的目的,所以我們需要瞭解科學和宗教,我們需要用所有的聰明,智慧,資源,哲理來瞭解身體的結構和功能而應驗我們存在的意義和目的。這點我自己從事科學研究有多年經驗。科學研究不是不需要信仰,科學研究需要假設(Assumption),你要相信你的假設,再去做研究追求,假設很重要,如果沒有假設,就沒有辦法作研究,做研究需要很多金錢,精力和時間,但如果你對你的假設沒有信心,你沒有辦法作研究,以上是Dr. Charles Townes的論文的概要,不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有人認為科學是絕對的,但研究科學的人都知道,科學常常不是絕對的,甚至常常變來變去。我以前在醫學院所學的和現在的醫學相比,很多是過時的(out of date)。在學術界做科學研究常要申請獎助金(Grant),申請需要假設(Hypothesis)和證明假設的方法,製藥公司也是類似如此,用很多金錢人力作第一,第二和第三期(phase I, II, and III)的臨床研究,但常常做不出結果,所以科學研究,不一定都有結果,常常是做研究之後才發現有更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好的科學雜誌發表的論文通常結論是,在這些條件和環境下這些是我們所知到的,但我們發現更多我們還不知道的,所以科學研究是不能達到絕對的目的。

另一個例子,以前科學認為光是波(Wave)或是微粒(particle)現在知道兩者都不對,量子物理(Quantum Physics)證明光是波也是微粒,兩性都有,伽利略(Galileo)發現地球是繞著太陽轉,違反當時天主教的主張,太陽繞地球轉,現在根據愛因斯坦(Eistein)的相對論,兩者都對的,所以我們知道科學不是絕對的,從19世紀至今,科學可以研究的是我們可以看見的,現在進步到看不到之物,科學也可以做研究,但是可見之物的原則和看不見之物的原則不一定一樣,像Baseball在飛時,看起來像是有直線上高速飛行,但現在研究出來,Baseball像一粒一粒球,往前推行,急行的火車也是如此,所以我們不能太信任科學。

我們住的地球的溫度是在一個固定的範圍之內,如果溫度稍微離開這個範圍,我們都不能生存,地球上生物的生理區(Physiology Zone)的範圍很有限的,在宇宙中是否有別的星球像地球一樣的環境,可讓人生存,現在還找不到答案,Dr. Townes是第一個人用Laser Wave去尋找有沒有像我們一樣,在尋找別的星球,在設法想與地球的人聯絡交通,也許有一日科學可以找到另一個可以讓人類生存的星球,但現在還沒找到,科學包括醫學對人類生活和社會有很大的益處,科學在變化,不是科學有問題,而是我們不夠精明去瞭解科學。

有人以為科學是絕對的,其實科學是相當不確定(Uncertain)。科學研究原子和分子,非常複雜,同時也發覺不確定原則(Uncertainty principle)。從醫學上說,DNA內有幾千個基因(gene),只要其中有一個原子(Atom)突變一下,整個的功能就可能失落。英國女皇Queen Victoria和皇族有血友病(hemophilia)就是一個基因突變而來,歐洲皇族聯婚,所以西班牙和蘇俄皇家也受到影響。科學不確定,是機遇(Chance),或然率(Probability)的結果,是不可預測的,愛因斯坦也說不能預測未來之事,科學不是絕對的,是不確定的,是不能預知未來的,如果認為科學萬能,這只表示我們對科學的無知(Ignorance)。科學只追求研究地球和地球環境如何,宗教則追求為何如此,這宇宙為何如此,人為何被創有身體有基因。Physics在日本和中國翻成物理,所以東方人研究物及其理,而西方科學從物開始,注重研究物,而不注重理。

所以研究科學需要有信心(Faith),這是絕對需要的,有信心才能作研究。有人也許認為科學是有固定的原則,科學的發現是依據理論而來,其實不然,在醫學上許多發現都是在理論之外,意外發現的,你想去找新藥,通常都找不到,有時聽說某種草藥對某種疾病有效,去研究一下,很可能就找到了新藥,這是意外發現(Accidental Discovery)。據說Dr. Townes在研究Laser時沒有成就,找不到新的計策,有一次去Washington D.C.在一個公園裡,不在想Laser的問題,突然有個新的計策(Idea),照著去做,才研究出來,許多科學的發現和突破是類似如此,可能是一種啟示(Revelation),我們常說他有個好主意(He has a good idea),這個好主意(good idea)可說是一種啟示,我自己做科學研究,很多主意不是自己想出來的,而是醫學院的學生和醫師問我問題,我不知道答案,就和學生去查文獻,也查不到答案,從這兒再去做研究,所以我有些發表的論文的主題是從學生問問題而來的。

科學研究不都依據理論,也要靠啟示。所謂好主意,其實是運氣,科學和宗教的基本原則是一樣的,需要信心,科學要找證據,證據越多越好,靠做實驗去找證據。宗教則不能做實驗,啟示和經驗的證明是只有一次,一次之後,就變成歷史(History),不能重複重演,宗教是個人或社會的經驗,個人和社會環境一直在變化,不能重複做實驗,但宗教和科學相同的是兩者都需要假設和信心。研究宗教或衛護宗教的人及傳教的人不能將科學當為魔鬼,敵人,不能用科學解釋宗教,如用科學,就沒有照聖經的教訓,科學和宗教原則很多一樣,只是目的不同而已,科學和宗教有很多相同之處,只是我們在兩方面都不夠瞭解。雖然科學進步,我們知道很多我們周圍之物,但根據統計,我們只知道宇宙的5%,5%之外我們不知道,地心引力和日出日落,我們以為會繼續長存無止無限,但這不一定,科學是不確定的,我們還沒有找到像地球一樣,可以支持生命的星球,但尚未找到,並不表示這種星球不存在,Dr. Townes是第一個學者主張科學和信仰是輻和(Convergence)的,而不是完全對立的,這觀念對科學和信仰都有幫助。

 

且從此角度看「科學與信仰」

范少達

談到科學與信仰的關係,七年前在執科學界期刊牛耳的「自然」雜誌(Nature)上發表的一篇報告,可做為參考也可略見端倪。這篇以「Leading Scientists Still Reject God 頂尖的科學家們仍拒絕信神」(Nature Vol. 394, p. 313, 1998) 為題的調查報告的作者是喬治亞大學歷史系名教授Edward Larson (他在1998年也獲得歷史方面普力茲Pulitzer獎的殊榮),和Baltimore 的 Larry Witham。

早在1914 和 1933年,一位名心理學家Leuba 提出了他有關科學家和信神的調查報告。Leuba的調查結果是美國一般科學家有大約42%相信神的存在(調查大約1000人),但是在大約300名傑出的科學家(Greater Scientists)中,在1914年只有27.7%相信,到1933年這數目更降到15%。Leuba對這結果的評論是:因為傑出科學家們具有特優的知識、了解和經驗。【註】一般科學家是名字列在American Men of Science (AMS)上的,傑出科學家是AMS的編者特別註名的。

1996年Larson & Witham 重複Leuba的調查,發現一般科學家相信神存在的有39%,和1933年差不多。為了了解傑出科學家們對神的看法,Larson & Witham 在1997年向美國最最傑出的科學家們:517位美國國家科學院的院士(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 NAS),做和Leuba相同的調查;他們一共收到了有稍過半數的院士們的回答。這次只有7%的回答者相信有神,72.2%不信,20.8%懷疑,其中數學家院士有14%相信,是最多的;生物科學方面的院士只有5.5%相信,是最少的,其次是物理和天文學院士有7.5%相信。對於所謂相信「永生, Human Immortality」的調查結果,也和信神的數目大致一樣。

這個調查的結論是自然科學界的頂尖的科學家們幾乎完全不信神!
Larson 的報告最後一段寫著 “As we compiled our findings, the NAS issued a booklet encouraging the teaching of evolution in public schools, an ongoing source of friction between the scientific community and some conservative Christians in the United States. The booklet assures readers, “Whether God exists or not is a question about which science is neutral. NAS president Bruce Alberts said: “There are many very outstanding members of this academy who are very religious people, people who believe in evolution, many of them biologists.” Our survey suggests otherwise.”

 

Taiwan belongs to Taiwanese

Chen Ching-Chih

Taiwan does belong to Taiwanese in spite of China’s repeated claim.

One of the most frequently heard Chinese arguments is that “Taiwan has belonged to China since antiquity.” Such and such a territory has always belonged to China is probably the most commonly used rationale of the Chinese territorial claim. The Chinese are plainly deceiving themselves with such a ridiculous claim.

A decade ago, a retired colleague of mine served as a visiting professor at a university in Manchuria, the Northeast as Chinese call it. The American professor and his wife enjoyed entertaining his graduate students at their apartment. One night, the professor led a discussion centering on Manchurian history and culture. One of the students argued that “Northeast has belonged to China since ancient times,” and many of his fellow students chimed in. Having strived to teach in classroom his Chinese students how to think rather than what to think, the American professor, who was also well read in Chinese history, asked the students to explain why then Manchuria has lied outside of the famed Great Wall that was constructed and reconstructed to defend China from the nomadic barbarians. All the Chinese at the party were speechless. For long standard answers to important historical issues have been drilled by Chinese education authorities into the minds of Chinese students to such an extent that the Chinese have come to accept them for granted.

In addition to Manchuria, the Chinese of course have also claimed that Tibet, Eastern Turkistan (Sinkiang), Inner Mongolia as well as Taiwan have always belonged to China. The fact is none of them belonged to China prior to 1644 when the Chinese Ming Dynasty came to an end. It was the Manchu army that broke through the Great Wall to conquer Ming China and then militarily incorporated in the following decades surrounding territories including Mongolia, Sinkiang and Tibet. As a result of the Manchu-led Empire’s expansion, the island of Taiwan was also bought within the fold of the new empire in 1683. Partly due to challenges coming from the expanding West, the Manchu Ching Empire, not unlike the Ottoman Empire to the west, began to disintegrate from the mid-nineteenth-century on and ultimately broke up in early 20th century. Defeated militarily, the Empire, for example, lost Hong Kong to Great Britain in 1842, lost Outer Manchuria north of the Amur to Czarist Russia in 1858-60, and Taiwan was ceded to Imperial Japan in 1895. Ultimately when the Manchu Ching Dynasty fell in 1912, the bulk of what was left of the Manchu empire became a republic while both Outer Mongolia and Tibet declared independence. With the protection of the Soviet Union, Mongolia has remained independent. Unfortunately, deprived of the necessary patronage after the British withdrawal from the Indian subcontinent when India and Pakistan became independent in 1947, Tibet was ultimately annexed militarily in the 1950’s by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that was established in 1949.

In the case of Taiwan, while Japan still possessed Taiwan Mao Zedong made known to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ty through Canadian journalist Edgar Snow, who published his Red Star over China in 1935 after having interviewing Mao and other Chinese Communist leaders, that Taiwan, like Korea, should eventually become independent of the Japanese colonial rule. Other Chinese leaders such as Tai Chi-tao of the KMT had expressed the same view earlier. Clearly, the Chinese were too preoccupied with China’s own problems, particularly Japan’s territorial ambition and expansion in China, to do more than just expressing their wish to see the eventual break-up of Japan’s colonial empire. When the end of the Japanese empire did come, it was chiefly due to the military might of the United States. Japan renounced her sovereignty over Taiwan as well as other overseas territories after its military defeat in the summer of 1945. The renouncement of sovereignty over Taiwan was officially reaffirmed in the 1952 San Francisco Peace Treaty that Japan signed with the US and 34 other countries. Without specifying a recipient country, the Treaty can only be and should be interpreted as leaving sovereignty over Taiwan to the people of Taiwan.

Repeatedly claiming, particularly since the 1970s, that there is only one China and that Taiwan is its inalienable “sacred territory,” the government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with its rising power, economic, political as well as military, has been able to compel increasing number of countries to acknowledge, if not accept, its claim. To demonstrate its determination to annex Taiwan, the Chinese National People’s Congress even passed unanimously on March 14, 2005 the so-called “Anti-secession Law” authorizing the use of “non-peaceful means” to annex Taiwan if Taiwan should strive to become fully independent. The fact is Taiwan has been fully independent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since 1949.

Regarding China’s so-called “sacred territory,” one should take note of the fact that the Chinese have recently accepted Russian sovereignty over what most Chinese had for long dreamed of recovering its hundreds of thousands of square miles of “sacred territory” stolen by Czarist Russia in mid-19th-century as a result of the treaties of Argun (1858) and Peking (1860). Clearly capable of being pragmatic and flexible when confronting a more powerful neighbor,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has finally come to settle territorial disputes peacefully with Russia. It is time that China also works to settle disputes with Taiwan peacefully rather than repeatedly threatening to use force against Taiwan. China’s belligerency toward Taiwan threatening peace and stability in East Asia has compelled Japan to join with the US in insisting a peacefully settlement of disputes across the Taiwan Strait. It will be to the benefit of China as well as to other countries concerned if and when China respects human rights, civilized international practices and the wishes of the Taiwanese to be masters of their own destiny. With peace and stability across the Taiwan Strait, the Chinese government can then devote fully its efforts to China’s continuing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to the care of its people’s welfare.

 

我所認識的林茂修教授

陳榮昌(前任聖地牙哥臺灣同鄉會會長,現任美國臺灣研究院研究員及理事)

林茂修教授台灣台南市人,初中及高中均就讀於台南一中,早年畢業於國立台灣大學工學院電機工程系,後負笈來美,先後取得密西根大學電機工程碩士學位及博士學位。

林教授自1966年便任教於聖地牙哥州立大學工學院電機及電腦工程系,並曾擔任系主任職務九年(1977-1986)。桃李滿天下,對於該系的成長與發展,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

1996年,林教授受當時任北美洲臺灣人教授協會(NATPA)總會會長許重義教授(現任臺北醫學大學校長)的邀請,籌辦NATPA年會,近六百位台美人學者專家,熱情與會,包括中央研究院李遠哲院長及前立法委員沈富雄博士等人。

四年後,林教授膺選此一擁有五百名會員的NATPA總會會長(2000-2001),足證他在台美人學術界的崇高地位。林教授於2001年7月間假聖地牙哥召開NATPA年會,超過二百位各領域的台美人菁英才俊齊聚一堂共襄盛舉。總統府資政彭明敏教授也遠道由臺北專程前來參加並在會中發表演講。

四十年來,林教授的研究獎助大部分由San Diego Gas & Electric Company,Los Angeles Department of Water and Power及美國國防部(Defense Conversion Program)提供與支持。

林教授在他的專業領域上也作出了相當豐碩的貢獻與成就。他於1998年及1999年連續獲得聖地牙哥州立大學校友會頒發的“Outstanding Contributions to the University Award”– 傑出貢獻獎及“The Montys Award of Distinction”– 卓越成就獎的兩項殊榮。

林教授為人謙虛,胸襟開放,和藹可親,熱心公益,處事圓融,深受他的學生、同事、朋友以及聖地牙哥台美人的愛戴與尊敬,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忠厚長者。

值得一提的是,林教授從小就喜好游泳,年輕時代在臺灣泳壇叱吒風雲一時,是一位50公尺和100公尺的游泳健將,曾代表台南市參加全國運動大會而獲獎多次。

過去,林教授也曾任位於El Cajon的Flying Hills小學校址審議會會長(1975)和聖地牙哥中華學校董事會主席(1983)以及美國電機及電子工程學會於1983年11月在聖地牙哥舉辦的全球電子通信會議國際委員會主任委員。1984年,林教授應當時的加州副州長Leo McCarthy之邀,擔任他所領導的“加州高科技發展計劃”的智囊之一。

目前,林教授雖然已經擁有聖地牙哥州立大學名譽教授﹝Professor Emeritus﹞的榮銜,但是仍繼續不斷為培養新一代的電機和電腦高科技人才而不遺餘力地奉獻,並且積極參與台美人社區的公共服務工作。林教授現任聖地牙哥台美基金會董事,法規委員會委員及台美第二代委員會召集人。

林教授夫人張明淑女士也是一位待人熱誠,經驗豐富的房地?投資買賣及貸款專家。

 

環球漫話陳辰光社長訪問台灣中心

紅柿(Andy Chang)

位於聖荷西的環球漫話社的陳辰光社長伉儷、和副社長兼主編黃惠瑛女士於本(七)月十五日訪問聖地牙哥台灣中心。陳社長不僅每月發行「環球漫話Global Forum」日文、中文、和英文的「台灣人民之聲」刊物、並且和我們聖地牙哥的台灣聯合網(台美論壇 http://holycow.sandiego.edu:8080/isota/index.html)有密切的關係。陳社長在台美論壇的網站裡面持有「環球漫話」中、日、英的三種論壇。

為了歡迎陳辰光社長伉儷和黃惠瑛主編、我們聖地牙哥台美論壇的廖祿培、施性榮、紅柿等邀請陳清池、吳得民、鄭德昌、謝耀東等幾位同鄉會的活躍人士、在台灣中心的小會議室舉行一次小型的台灣國是討論會。

陳辰光首先介紹在台灣很活躍的何瑞元(Richard Hartzell)、陳志昇等人所指出的台灣國際地位正處於「暫定狀態」、而且美國也承認此一事實主張。陳辰光建議我們在美台灣人不要把我們對台灣的關懷局限在台灣人的生活圈裡、而要主動爭取美國國會和一般美國人對於台灣問題的正確認識與支持。同時陳辰光也指出、現在的政治環境非常惡劣、以為政治就是你欺我詐、權謀、騙民爭取選票遊戲。其實政治應該是誠實、正義、和追求國泰民安而不是爭奪政權。誠實和正義、才能得到全民的支持、推動全民運動。

這一次的討論會裡各人發表意見很活躍。現在的國內外台灣人裡有很多不同的意見。有人說台灣的國際地位未定、有人說台灣是主權獨立的國家、也有人說台灣有主權但是國家地位尚未獲得世界各國的承認。不過大家都同意、台灣的政權堅持「中華」名稱、對世界各國承認台灣與參入聯合國是最大的障礙。

在陳水扁推動的「中間路線」、「委曲求全、政黨和諧」政策、有人說「中間路線」將會失去泛綠民眾的支持而且得不到泛藍的支持、這是「雙失」的政策。但是會中也有人主張、雖然我們知道「中間路線」是雙失的政策、也不能不支持泛綠政權、所以必須力勸台灣民眾支持泛綠政權。各人提出意見與討論、兩小時的討論很快就過去了。會後大家一致認為我們這一次的討論會很成功、並且希望以後要繼續推廣、並且邀請更多的同鄉參與。

在美台灣人並不是直接參與台灣政治的。因此我們不必力求大家認同「一致的意見」。我們可以用這種討論會來向台灣政府、政黨或有關組織表示我們的關懷與支持。歡迎各位個人或團體參閱台美論壇(http://taiwanun.com/)並提供意見參加共同討論。

 

小說中的人生

新昌

我們在人生的道路上行走:有人道途上平平無奇,甚至也無風景可看;有人卻是曲曲折折,叉路到處都是,風景雖美,可是一處一處的山坡,走起路來也很辛苦。有人滿意,有人不滿意;每個人家,都有自家的樂趣,也有自家的煩惱。就是回憶往事,也是曲曲折折。一不小心,走錯方向,陷入迷惘,也會煩惱不已。真是自尋無趣。

人間的事情,都由人們的觀察和思考而記錄下來,然後才得以廣為傳聞的。任何時光和空間裡發生過的事情,如果沒有人類存在、經驗過,而且能將之使用語言或文字記錄下來,我們也就不會去知道那時空裡,曾經發生過的任何事情。每個人都是各自獨立的個體,觀察事務的感覺和能力,也各自參差不齊;而且又由於觀察的角度以,以及心裡可能預設立場和偏見的存在等情況的不同,所記錄下來的事情,景物雖一,但在事情的分析上,卻很可能會有很大的差別。因此我以為回憶的人生,其實就是小說中的人生罷了。一個人寫他﹝她﹞所回憶到的往事,就是這個人根據自己的生活經驗的回憶,創造出來的小說作品,其中所敘述的故事,只是根據作者自身的經驗感受,和故事本身的真相,有時並不會完全一致。因此說它是小說中比較類似真實的人生經驗,其實也並不為過。

﹝一﹞
從前我們在屏東市住家的右舍,是一家開業的銀樓。老闆是一位年紀大的長者,金石圖章樣樣皆通,他也替人寫些詩詞歌賦,題在客戶定作的,在喜慶、開業場合贈送的匾額上。他寫的文字,華麗暢通,頗有古代文人之風。他喜歡種菊花,在家裡二樓的後院陽台,種滿了菊花。每到秋冬之交,他家後院的菊花盛開,有白菊、有黃菊,有紅菊;深色菊、淺色菊;大碗菊、小細菊。紅紅、黃黃、綠綠、白白,彩色滿目,是我的最愛。從我們家二樓的後院陽台,放眼往他家看去,自是美不勝收。等到我上中學,讀過聊齋誌異後,對書裡所說的菊花仙人、仙女等,就更能了解,同時也更是憧憬者,希望有一天能在我們隔壁這家人的後院陽台,見到這些菊花仙人、仙女了。

我們住家雖然是鋼筋水泥造成的,但二樓的木質地板,卻是一種通舖的結構。因此,我們家的二樓和左鄰連續幾家樓房的二樓地板,都是互相連接的。這種地板結構的缺點,即是隔音很差,每家二樓裡,要是有比較不尋常、宏大的聲響,緊臨隔壁一家就會聽到聲音,尤其是晚上,當人靜夜深時﹝在那個時代裡夜晚時街道上經過的車輛並不多﹞。

我們左鄰隔壁一家是商店,經營的是五金鋼鐵行。五、六零年代時,五金鋼鐵的生意相當不錯。經營者是一對年輕的夫妻。男主人長得英俊瀟灑,身體高大強壯;女主人生得面貌俊美,長長翹翹的睫毛,明亮的大眼睛,紅紅的嘴唇,黑眉毛,加上一頭黑亮的頭髮,身高不矮,體態極好,可說是難得一見的美女。他們還有一對人見人愛,漂亮的小男孩和小女孩。這真是人人羨慕的一個幸福家庭。白天,他們很忙碌,還顧人幫忙,照顧生意。晚上吃過晚飯,算過帳後,他們才能休息。可是讓人覺得不完美的是,有時我們全家在睡前,聽完收音機裡的台語故事後,夜深人靜、萬籟俱寂時,我們便聽到隔壁傳來,男女不算小聲的爭吵,爭吵聲音過後,總是聽到女人的哭聲。經過一段時候的觀察,我開始領悟到,即使是像這樣這麼幸福的家庭,也總會有些不愉快的事件發生;幸福的家庭,也很可能要建立在許多不幸的事件上。本來應該是完美的一種認識體驗,可惜在不該知道的偶然裡,帶上了令人遺憾的不完美的感覺。我那時大約是十歲左右。

那時的我,對於鄰居這位美麗的女主人的外貌,老實說,頗具有相當的好感,心裡總想著,世間完美的女人,應該都是像她這樣的樣子。這個女人,據我持有距離的觀察,是個相當有能力的人,好像所有店裡的事情,都是她在發號施令,時時聽到她大聲說話的聲音。因為時時可以聽到她說話的聲音,可能因此也產生了一種反感的態度,很多時候,我就把對她有好感的心思遺忘掉了。尤其是我上了中學以後,讀過了浮生六記,這種反感就更加強烈了。只有偶爾連續幾天裡,沒有聽到她說話的聲音時,我才會特別注意到。以後經過這家店門時,才會轉頭去探望,看看是否能看到她的樣子。

在這樣習以為常的許多日子裡,因為經過隔壁這家店面時,多多少少都可以聽到聲音,或看到人影的樣子,我竟然漸漸地把這家人的樣子,以及讓人羨慕的畫面,不再放在心上。一直到有一天,發生了一件轟動左鄰右舍的事情以後,我的心思才再轉回頭來,仔細去想這家人的事情。

那是上了初中後一個秋天的傍晚,因為放學後還留在校園裡溫習功課,一直到快天黑時,我才從學校回家。走到家門口時,看到鄰居的門前圍了許多人,但是一片寂然,並沒有聽到有人大聲說話的聲音。我還來不及放下書包,也擠進了人群去看熱鬧。

只見店門口有個油頭粉面的年輕人,緩緩地揮動著手裡拿著的一把約有半尺長,看來很銳利的小刀。這家店英俊的老闆,上身穿著一件白色的汗衫,下著灰黑的西裝褲,高大俊美的身材,看來很像演佐佐木小次郎的鶴田浩二,正小心翼翼地面對著這個年輕人。那位美麗的女主人坐在店裡櫃檯邊的椅子上哭泣著;其他的雇員們都站在櫃檯邊,呆呆地望著那兩個在店門口對恃著的人,並沒有人說話,也好像看不出要去幫忙老闆的樣子。

仔細地看過這個年輕人的臉面,發現也是個英俊瀟灑的人,有點像那時有名的電影明星寶田明。這時我才想起來,這個年輕人原來是女主人的弟弟,從前我還很在意這家人的時候,常常會很注意這家人的活動情形,有時會看到他來店裡走動,因此對他還有點印象。我並不知道他是從事那種行業的,但聽鄰居的一些人說過,好像他並沒有固定的職業。因為持刀的人是女主人的弟弟,難怪所有認識的鄰居,和那些店裡的雇員們,都沒有人敢出面去干涉這種「家事」了。

眼看著這樣僵持的場面幾乎是好一陣子後,我才發現到這個年輕人的身體搖蕩著,精神有點恍惚,腳步也不是站的很穩,嘴裡說著一些呼嚕亂語,臉色紅紅的,看來可能是因為酒後,才會造成這樣的局面。我憑著以前從其他鄰居那裡聽來的消息去了解,讓我覺得印象中的這位女主人的弟弟,好像經常向他姊姊要錢。每次他出現在這家店時,他的姊姊總會給他一些錢用。因為有過這樣的傳聞,我在心中便產生了一種對他的偏見。每次見到這個年輕人出現在店裡時,我就對他直覺地產生了一種反感。

我在心裡,正想著和這家人有關的一些事情時,突然人群裡發出了一陣騷動。正如小說書裡所用的,「說時遲、那時快」的形容詞一般,只見那個老闆很快的移動腳步,好像使用練過劍道似的腳步,迅速地向那個年輕人身前靠過去,兩手一撥動,一瞬間竟然把那年輕人手上握著的小刀,空著手就奪了過去。

那位美麗的女主人一見到弟弟手上的小刀被奪走,馬上快步的走過來,把他帶進店裡的裡面了。靜悄悄地圍在周圍看熱鬧的人群,見到危險的場面已經沒有,也很快地散掉了。有幾個和老闆可能比較熟的鄰居,我聽到他們在離開時,向老闆小聲問候似地說:

「他帶著小刀子,剛剛真是太危險了。萬一……」

老闆只是淡淡地點點頭,帶著有點尷尬的乾笑說:

「沒事!沒事!他只是喝酒醉了……」

因為母親不喜歡我們談論別人家的事情;也不鼓勵我們去打聽和自家沒有關係的事情,這事發生後,我從來就沒有聽到任何人談論過有關這家人發生事情的前因後果。這樣的事情隨著歲月,本來就應該漸漸淡忘掉了,但因為我的心裡一直想念著這位美麗的女人,這件事也因此一直清晰地留在我的腦海裡。

後來的許多年間,雖然並沒有太多的心思去想到這些事情,但是慢慢地,在我的心裡卻也終於自己勾畫出了一套,給自己覺得能夠達到合理解釋的情形。我想這家人的不幸陰影,都是這個不務正業的年輕人引起的。因為這個美麗的女人過分地袒護她的弟弟,造成了老闆和女主人之間經常的衝突,而那個年輕人也因為愛護姊姊的關係,對此感到不滿,竟然藉酒裝瘋,差點就發生了兇殺案件了……

以後的數十年間,每當我在回憶中想起這個美麗的女人時,我就會想起這件事,以及因此而延伸而來的憂鬱感情:幸福中的人們,可能帶有不快樂感覺的陰影。

﹝二﹞
離開屏東多年後第一次回來探親時,我們的家已經搬到和原先住家隔了一條街的學校旁邊。從頂樓的陽台上,還可以看到以前的住家和前面的那條街路。這時候,包括原先住家的那一排房子都已經拆除,正在興建內部連接著的新的店面大樓中。當時看到這個興建中的大樓,我馬上想到那時候發生的這件事,當然也想起了隔壁的那個美麗的女主人;當然還有我們自家居住在那裡時的過去往事。後來每次回來時,看到這個重新蓋過的大樓,我總還是會想起這些事和人。

以後的十幾年間,因為回來的次數多了,我和妹妹的感情也重新建立起比以前更親密的關係來,我們之間好像變得無所不談了。妹妹一直都住在屏東,她的生活範圍其實就在我們的新家和舊家之間,附近幾條有親戚居住的街路上。可能因為長久居住在許多固定的親戚朋友環繞的環境下,以及天生擁有的生活敏感度,妹妹對於人生的觀察具有相當敏銳的能力。

我觀察人生的能力,是天生頓質的,對於生活上的任何事務,無法產生敏銳的感覺。這種觀察事務能力的欠缺,變成我個性上的一個嚴重缺陷。我開始有這樣的自我認識,是因為突然對於小說有了興趣,希望透過小說來了解人生的一些現象。因此我常常花了很多時間,將觀察到的一些人和發生的一些事,在腦海裡加以分析了解後,想像將這些經過觀察整理的人事描繪出來。但是每次的嘗試,總是不能如意地把事物的真相推演出來。這種天生的缺陷,是造成我對於生活的觀察和了解能力,產生極大障礙的主要原因。而且也因此讓我在現實生活上,對於人事感情的誤解,遭遇到連續不斷的失望和挫折的打擊。

因為個性上的欠失,我從來不敢主動地去探問別人家的私事;我對於自己這樣近乎膽怯行為的解釋─如果應該有的話─是尊重別人家的隱私。但有時在情理上是有點說不過去的,因此難免會扯上有點不通世故的說法。這是一種對人外表行為觀察後,形成結論的一種觀念。但是說著自說,我還是無法改變這種習以為常的行為。我甚至對於親戚朋友的私事,也從來不主動的去探問,除非這些人自己告訴我有關他們自己的私事。其實什麼是私事?什麼不是私事?則是更讓我這種人無法分辨的煩惱事。這也是為什麼我在潛意識裡更不敢隨便去探問別人家的任何事情的原因。凡是個人遭遇到的、思想到的事,都是私事,這是我因為受到教育後而形成的觀念。因為有這種觀念的存在,大概藉此得以加強了我這種可能是不通世故的習慣吧。

妹妹的生活環境,和我的是完全不同的。幾乎所有在她所居住的這幾條街裡發生的事情,都是親戚、朋友和鄰居們想要探聽的、要知道的。他們彼此之間互相探望聚會時,為的也是要談論、印證每個人所探聽到,或被告知事情的真相:不但要知道表面上事情發生的詳細情形;同時也要知道事情背後的動機和真相。在這種互相討論社區裡每家每人的私事的氣氛下,這些親戚朋友和鄰居們之間,不但建立起共識,並且增強了感情、友誼與互助的聯繫。

因為我不談論自己的私事,也不很願意敘述、傳言我所知道別人家的私事,因此大部分我和妹妹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她告訴我一些我們所共同知道的一些親戚、朋友和鄰居們的生活情形。老實說,有時候我很感激妹妹,這樣仔細地告訴我這些我們所認識過的人們周遭發生的事情。因為這種認知的傳遞,原本的出發點只是單純的關心,希望在將來的日子裡,如果有了任何需要,親友和鄰居之間互相幫助的概念,因為人們心中已經存有的了解和因此而產生的同情,才會很快地建立起來。有了這樣的認識,我心裡就覺得很坦然了。

﹝三﹞
小城鎮裡的房子大都是沒有庭院的,我們家的四樓頂樓上的空間就充作庭院了,母親和妹妹在那裡放了許多盆栽的花樹。每天早上,她們在四樓供奉祖先牌位和觀世音菩薩圖像的廳堂上過香後,就會走上樓頂去澆水、整理花木。通常在這時候,也是隔鄰的小學開始進入早晨作息時,學校裡放出的音樂聲讓人知道這又是一天的開始了。有時候,我會早起,隨著母親和妹妹迎接新的一天的來臨。每天早上有個機會,靜靜地想起逝去的親人,打開許多過去美好的記憶,其實是很難得的。在頂樓上,看到每天澆水栽培下的花木,長出清新的綠葉,開出美麗鮮艷的花朵,真是人生的一大享受。從小在農村長大的母親,在繁雜擁擠的小城鎮住了幾十年,這些刻意栽培的盆栽花木,當然也是她想起小時候情景的樂趣。

站在頂樓上,可以看到四周的景色。天氣晴朗時,而且在春夏雨後,在東南的方向往往可以看到青萃嵩立的大武山。因為離開屏東的多年裡,正好是市景大幅改變的時期,我現在還能辨認的景物除了大武山和火車站前的媽祖廟外,可以說是寥寥無幾了。為了讓我回憶起小時候的情景,妹妹在旁總是耐心地告訴我,每個方向高大建築物的歷史。比如說,面臨東邊方向的這個建築物,原先是個外科醫院,後來拆掉蓋起的是現在的証卷大樓。這個外科醫院從前因為診斷治療錯失誤了人命,被人控告,竟至於把醫院關掉,原來的主人醫生也搬到日本去了;原來中正路上的縣政府大樓,現已遷到自由路上的新縣府大樓。那個新縣府大樓,是蘇貞昌當縣長時建成的;從前的縣立圖書館,那是我上中學時每天都要經過的地方,早就拆除,經過許多變化後,現在已經是一家百貨大樓了;我們原來的舊家那邊,現在已經和鄰居一起拆除,並且合併一起建起了現在可以看到的商店大樓;等等。

聽了妹妹如數家珍似地說起許多從前熟識的建築物,我也很自然的回想起從前知道的人和發生過的事情。妹妹說的有一些是我已經知道的,但也有不少是我不知道的。雖然如此,我並沒有感到驚奇,好像這些建築物的改變以及發生的事情,都是在我預料中一般。有時仔細想想,其實有些我有印像的,只是因為母親已經在某些場合曾經提到過,妹妹說明的事情就好像是加上去的解釋、補充的說明了。

我想起小時候鄰居的玩伴,那些都至少是比我小幾歲的,等到我上了大學離開家裡,就不再去注意他們了。現在因為回到了家鄉,才想要知道他們的成長經過和近況,想起來真是有點心虛。但是妹妹並不在意,反而很大方地告訴我,這些童年玩伴的近況。她說,隔壁鄰長的大兒子,現在還住在屏東,有時還會見到;這位鄰長夫婦都是福州人,講的話是福州國語,因為說話的速度很快,有時沒有仔細聽,就無法掌握話裡的意思,因此難免會造成一些尷尬的場面。鄰長可能在政府機構上班,家裡就擺個香煙攤,賣些香煙。可能是小學六年級或是初中一年級時,有天的傍晚我回家,經過他們家時,因為只有小孩在門口看著香煙攤,我就停步和他們聊起天來了。那時天色已暗,香煙攤的的上面吊著一個黃色黯淡的燈泡,可能是電壓不夠的緣故,只見黯淡的燈泡中心露出了一絲通紅的鎢絲。我的手中正好拿著一段鐵絲,說話時搖晃著,不幸鐵絲的一端勾到了那黯黃的燈泡。這時那小小的破洞痕中滲出了一絲黑煙,慢慢擴散到外面的空間。我們幾個人都傻住了,望著慢慢從洞口噴出,逐漸擴大的黑煙團。我們幾個小孩覺得束手無策時,突然這位鄰長從家裡走出來,看來一臉的怒氣,嘴裡說著很快的話,我聽了大約是說怎麼搞的。聽了突然來的這些話後,鄰長的大女兒好像突然清醒過來,她馬上關掉了電燈的開關。鄰長打開了大廳的燈光,嘴裡還在嘟嚷的聲音,看到了我手中那著的小鐵絲,下意識地馬上就停住了。並沒有任何人說話,他的小孩也沒辯白,但他好像知道是我這個鄰居的小孩做的錯事。他的女兒在他的幫忙下,用手帕包住了破損的燈泡,轉了幾下後,小心地拿下來,換上了一個新的燈泡。換好燈泡後,鄰長就走回到屋子裡,並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那時不懂事的我,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話來表示歉意。因為意外地沒有受到責備,我的心裡只認識到,這位鄰長並不是我平常心裡想像的人。也許我真想再見到他,不管他是否還記得這件事,為何他那時並不說些責備我或是怨恨的話?心裡雖然這樣想,但我並沒有告訴妹妹我心裡想的這件事。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也許有天我會見到他,也許那時他會告訴我,他還記得這件事,也許他也會讓我知道他那時為何不說一些責備的話吧。

妹妹又說,轉角齒科醫院的小孩,老大現在也當了牙醫,他對待母親非常好,母親的牙齒都是他一手包辦照顧的;那個以前常常跟你在一起玩的老么阿常,現在住在中美洲‧‧‧我馬上承認妹妹的消息靈通,因為我最近還和阿常通過電話,知道一些他現在的情況。我想起小時候這個齒科醫院的隔壁房子,曾經租給人開過摩托車修理行。摩托車修理行有個年輕的老闆阿角和一個來當學徒的助手。有天傍晚阿角和他的助手在處理機油時,可能和汽油搞混了,不小心竟然引起了燃燒,一瞬間大火熊熊,幸好救火車及時趕到,從看來像是水管的管子噴出了泡沫,將火勢控制熄滅下來。我和阿常那時候都擠在圍著觀看的人群裡,目睹這場滅火的場面。據人群裡的一些人說,幸好消防車裡新裝有美製的泡沫滅火劑,專門對付汽油引起的火災,要不然我們那整排的房子可能也就一起燒掉了。這場火災和從前發生過的大火災,比如屏東醫院和中央市場的,在規模上當然不能比,但是因為發生在緊鄰,而且目睹著救火的經過,印象深刻多了,到現在居然還能夠清楚地回憶起當時的情況。

重新提起這些童年時發生的事情時,我心裡不禁想起隔壁那家五金行美麗的女主人,以及那時那個家裡發生的那件事情。正想著時,妹妹突然插嘴進來說,

「今天和阿成嫂通過電話…」

我突然從思維裡迴轉出來,不知道妹妹說的是誰?妹妹看見我一臉惘然的樣子,馬上補充說明,

「就是從前住在我們家隔壁五金行的太太,」

我才恍然大悟,知道了原來妹妹是隨著母親用的稱呼,來稱呼從前隔壁那家店的女主人。

彷彿怕被妹妹看穿我心裡正在想著的事情似的,我只有點點頭,表示知道妹妹現在說起的人說的是誰。妹妹看著我沉默的表情,繼續說著話,

「你知道他的先生阿成阿,現在得了老年痴呆症,阿成嫂已經接他回家,說要照顧著他了。」

聽了這些話,我更是一臉惘然,不知道妹妹說的是什麼,為何她要接他回家,要照顧著他呢?妹妹不管我是否聽懂不懂她說的話,接著又說,

「阿成嫂真是個好人,雖然阿成阿已經離開家裡幾十年了,最後得了老年痴呆症,她還是覺得應該照顧他,不管所有的小孩都反對,她還是這麼決定了。」

見了我一臉的迷惘,妹妹說了,

「啊!原來你都不知道這些事。」
﹝四﹞
「阿成阿和他的另外的那個女人已經搬出去住了幾十年了,」

妹妹說,

「那個女人原來是五金行管帳的雇員,早先也一直都在他們店裡吃中飯和晚飯,好像是一家人一樣,但是後來居然和阿成阿有了感情…」

「你記得,那時你可能還是唸初中時,有一次阿成嫂的弟弟還拿著刀子要殺他姊夫,那時他家門口圍了許多人觀看,幸好沒有發生命案,」

妹妹看著我,探詢似地說。妹妹說的這段話,如利刃似地直直切入我的腦海裡,我的思維旋轉著,似乎絞盡腦汁盡力著做著決定,要把妹妹說的這段話擠出在記憶外,或者是要讓它長驅直入,佔領我心裡幾十年來建立的記憶壕溝…

「不過阿成阿也是很有志氣的人哪,」

妹妹嘆了口氣,好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不是很在乎我的反應,

「那個女人長的普普通通的,不知道阿成阿為何會為了她放棄了一切:美麗的妻子,可愛的小孩,還有穩定的事業和安定的生活?」

我心裡開始思想者妹妹說的故事可能是真的,腦海裡出現了一股搜尋記憶的念頭,心裡在想著,從前是否見過妹妹說的那個女人,想將她的形象和阿成阿、她的美麗妻子和那持刀要殺人的弟弟,幾個人整個連在一起,來建立起一種認識事情的真相。

妹妹繼續說著,

「阿成阿就決定自己搬出去和那個女人生活在一起,重新開始謀生,因為一無所有,他們吃了很多苦。」

妹妹似乎覺察到我臉上表情顯示出來的困惑,斬鐵截釘地說,

「我曾經看過那個女人在縣立圖書館前看腳踏車,」

不容我在有絲毫的疑惑,妹妹繼續說下去了。

「有一陣子,阿成阿還當過縣立游泳池的管理員,那個女人也在那裡看管腳踏車,很多人都看到過他們在那裡。一直到後來發生了一件有人在游泳池裡溺死的不幸事件,阿成阿就被解職了。」

妹妹見到我一臉迷惘的表情,以為我懷疑她說故事的內容,繼續提出事實的證據來。

「阿成阿和那個女人也有了兩個小孩,有一次那個女人居然還敢來店裡找阿成嫂,不知有什麼事,我們也不去管它。當時那女人去和阿成嫂談話時,她帶來的兩個小孩來,就暫時放在我們家呢。」

妹妹突然贊歎起來。

「哎呀!那兩個小孩也都長得英俊美麗,很討人喜歡的,我還和他們說過許多話呢。他們也知道阿成嫂的兩個小孩是他們的哥哥和姊姊呢,口裡也是這麼稱呼他們的,我只是不知道他們是否互相見過面。」

「阿成阿的那個女人,後來生病去世了。想來她和阿成阿在一起的一生中,也是苦難重重,躲躲藏藏的。有一次我曾經在縣立圖書館前,看到她在那裡看管著腳踏車,那時候她還蒙著面,怕被熟人見到。」

「他們也沒有固定的職業,隨著找到的臨時工作,搬來搬去。雖然都還在附近的地方,但好像也沒有人真正知道他們住在那裡。阿成嫂居然還能找到,可見他們只間還是互相有聯絡的。」

妹妹又意猶未盡地說:

「其實,阿成嫂一直到今天還是很感激阿成阿的,因為那時候阿成阿把所有的錢和事業都交給了她,自己一個人離開,去過著另一個人生。因為這樣,阿成嫂和她的小孩以後才得以安定舒適的生活過來。」
﹝五﹞
聽了妹妹在頂樓告訴我的故事後,久久的一段時間裡,我幾乎是喪失了思考力似的,對於自己親身經歷過,幾十年累積下來的記憶,也失去了信心,不知道到底我所知道的,在記憶裡留存下來的事情,是真正發生過的,還是只是我自己心裡創造出來的小說故事。因為妹妹的這個故事,竟然把我的許多本來有條有理的記憶全都打亂了。

當長久在心裡存在認為無誤的故事,面對事實的印證而將要崩潰時,一個人仍然會盡全力去抓住一絲希望,希望那個新認識的現實不是真相,或者希望這一天發生的事情都是夢中的事,明天早上醒過來,在新的一天裡,所有從前在心中建立起來的故事,仍然是正確的。或著雖然這個故事的內容,已經不再是原先以為的百分之百的正確性,但至少還會有百分之五十的正確性,絕對不至於百分之百都是幻想成立的。我開始理解這種感情發生的經過,了解到這些心裡存在故事的崩潰,在人類內心裡產生的痛苦與挫折。

本來還一直以為妹妹說的,也只是她看到、聽人家說的一個故事而已,可是後來有一天,阿常從洛杉磯打電話給我,在聊天中談起從前小時候的事情。阿常告訴了我鄰居鄰長大男孩的近況,並且給了我他最近的電話號碼。談到其他的小孩,阿常說:

「記得不記得以前你們家隔壁的五金行?那時候,那個老闆的小舅子拿著刀子要殺人,因為他覺得老闆對不起他的姊姊。」

聽了阿常的問題,我居然一點震撼都沒有,彷彿幾十年前就知道了那件事情的真相了。

「阿成阿的那個女人,後來生病去世了,…」我很驚訝妹妹最後居然那樣來稱呼她;而且妹妹說的這個故事,也是敘述多於評論。雖然善良的妹妹從來都是揚善隱惡的,但要她把這樣的事情如此正面的敘述,倒也是不尋常的。

這是個不尋常的故事。

雖然阿成阿已經得了老年痴呆症,但到底阿成阿是怎樣的一個人呢?他為何會選擇作出這樣的事呢?有的人會說他為了愛情,追求幸福,而放棄了舒適的一生。另外也有的人會生氣地說,他摧毀了自己和別人的愛情和幸福,選擇了痛苦的一生。

所幸的是,阿成阿已經得了老年痴呆症,所有的評論也已經都和他本人無關了。人們應該只能說,是有這麼一個人,在他有記憶的時候,曾經經由自由的意志決定,作出他自己願意過的一個人生。

他曾經幸苦努力,建立一個看來將是完美而舒坦的人生。

他曾經為了愛情,而放棄了另一個愛情。

為了過一個和這個愛情有關聯的人生,而放棄了另一個人生。

也許他並不知道他追求著要過的這個人生,在別人的眼光裡,竟然會是那麼痛苦和不完美。

而他為何還要為了這個別人眼光裡並不確定的愛情與幸福,而放棄看來已經存在的一切?

而且還願意在這小小的社會裡過著躲躲藏藏,隱身埋名的人生呢?

這一切都是為了愛情,為了選擇一個自己喜愛的愛情而捨棄了另外一個愛情?

然而,也許阿成阿有他自己的故事。

從他已經不復再有記憶的腦海中,也許曾經存在過另一個小說中的人生呢!

我不禁想起,從前也曾經有過那麼一個大學生,每年的寒暑假回到家裡,對於隔壁一家美麗的女主人單獨照顧店面以及家庭的事情,居然毫無察覺…

如果那時他知道了…

那可能又會是小說中的人生裡,另外一章的故事了。

﹝2004.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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